否,六十四卦之一,卦辞: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译文:被强人否定,君子不宜再坚持下去,付出大回收少。陆一程与思倩的相遇相知相爱相离似乎都被这一词所囊括。后人对前人的总结也大都如是,一语中的,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之处,比如秦“始”皇,“文”“景”之治,唐“明”皇等等。
三人于是一起进入查验场地,地上安放着好多大大小小的集装箱,一字型排开,中间留有机车过道,陆一程并未感觉当时身处在这五行八卦之中,他暗地里期盼能万事顺利,都见血了总得否极泰来。
查验老师已经到了,,背后还有几名军人着装的武警,让人不寒而栗。海关老师叫场地工人将所有六个集装箱的铅封剪掉,箱门打开,托盘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桶装油漆,标签上贴的都是油漆业的大品牌。
“你们这些都是什么油漆?油性漆,水性漆?”老师一脸严肃的问道。
这下陆一程也一脸懵,不是查品牌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这些干什么?他和报关员面面相觑。
“这些都是水性漆”思倩走近看了下商品外标型号,非常自信的回答。后来陆一程才知道问什么,自然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而且普通话带着正宗的北方味道就说的过去了。
“是不是危险品?”老师接着第二问,像法官审理犯人一样,全盘是与否的问句。陆一程不懂这些产品也只能闭口不言,等待思倩作答。
“都不是”思倩很认真的表情说。
“那MSDS都带过来了?”老师连发三弹,陆一程感觉手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嗯,都在我包里”。思倩回答,句句胸有成竹。
老师看着思倩并点了点头,不知是对思倩的长相满意,还是对思倩的作答满意。总之,后面拿着查验单就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也没再问什么问题。
陆一程总算松一口气。
都要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老师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题,“你们这里谁是出口商?谁是厂商?”陆一程和思倩先后点了点头。
“你们之间的品牌授权书带了么?”这才是击中要害,仓促之中哪有想这么多,陆一程感觉一颗高兴的心从山顶直落谷底,立马凉凉。
“有”看到思倩马上要说没的口型,陆一程心急如焚的响枪前起跑。
“那好,等会msds和授权书都交上来”说完,查验老师就大步流星走到其他地方去查了。
“你身上有带?”思倩开心的像朵小花,听陆一程这么回答。
“出去再说”陆一程使了一下眼色。
出了查验场,报关员说:资料都给我吧,我估计海关马上就可以放行。
“授权书我没有”陆一程说了实情,
“你刚才不是说有的吗?”思倩有点埋怨
“我情急之下才说的,否则前面做的都前功尽弃了,今天海关不放行,后面的事情一大堆,改船期不说,还有合同索赔。”
“品牌授权书只要复印件就可以了,我先打个电话”,陆一程给杰哥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杰哥很满意,说等会可以补一个过来,你们只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接收传真的地方就好。
2G的时代,电子商务没有现今这么发达,手机的功能也仅限于打电话发短信,也没有wifi,手机既不能收email,也不会收到微信里的各种垃圾信息。
那时的洋山港就好比是改革开放之初的浦东新区,南汇滴水湖还与上海市区是两个世界,这里就是偏僻之所。陆一程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人在大厅了寻了一遍,没有可以接收传真的地方,报关员还有其他事先去忙了,说只要资料齐了就打电话,他下班前都在这附近。
“你开车了吗?”陆一程问思倩,只能到外面碰运气。
“我还不会开车,我打车过来的”,
“那我们打车出去转转,看有没有做广告和文案的店家,那里通常就会有传真机和复印机。”陆一程想想受伤的手,暂时也没法开车。
于是俩人拦下一部蓝色的大众出租车,思倩抢着给陆一程开门,于是俩人都坐在了后排。
“师傅,去最闹忙的商业区”陆一程吩咐一位老司机。
“到底要去哪?南汇这里都不闹忙的,”,本地出租车师傅都很值得信赖,只赚应得的钱。
“那就去镇政府”陆一程也觉得这里人烟稀少,政府所在地商铺应该比较多。
开了20分钟,“好了到了,40块”
思倩主动付了钱,拿好了车票放包里。
“现在干嘛?”思倩问陆一程。俩人站在路口,她毫无方向感。
“这条是主街,顺着这条街走,我相信会有”,时间不饶人,已经下午3点,俩人着急的压马路。
“走,我们进去”,思倩在一家喜士多超市门口停住,
“这里面肯定没有啊,要去你去”陆一程相当自信。思倩也不管他,自个就进去了,不一会就出来了。看了她手里多了个马夹袋。
“来,手给我看看”思倩原来进去买这些东西的,湿纸巾和一条手帕还有两瓶水。
思倩两只手围着一只手转,很认真的擦拭有血迹的地方,每一寸都擦的很仔细,就留下两条伤口的地方没有碰。
手指上没留长指甲,白皙中透着红,虽然像护士给病人清洗伤口,护士不会觉察到什么,但病人却感受的到护士手的温暖和水嫩。擦好后,思倩用深咖啡色手帕给陆一程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没有黏糊糊的血斑,陆一程感觉手里清爽多了
“夏夏侬”,陆一程情不自禁的感谢这位美丽的天使。
“你上的哪所大学?”陆一程见她清纯可人,应该也是刚毕业不久的。
“北京化工--”思倩渐渐觉得这人不错,脑瓜子转的快,还为自己受了伤,受了伤不说,还挺能忍。心里有几分欣赏。
“怪不得对答如流,我的化工知识就停留在高中的化学课本,高考完后还都卖了,那叫一个身心解脱”,两个菜鸟聊起学校生活倒是气味相投。
“你怎么去的北京读书?”在陆一程的记忆中,,除了那些文艺工作者之外,没有哪个上海小姑娘愿意往北边跑的。
“我妈是上海知青,下乡到新疆兵团,然后与我爸结婚,我就出生在喀纳斯湖边”
“后来考大学,我妈要我报上海的,我爸要我报北京的,最后听我爸的话去了北京。我妈埋怨到现在,毕业后非得要我回上海。这不刚刚工作几个月。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得陆先生多担待。”思倩对陆一程无所隐瞒。
俩人真聊起劲来了,十万火急的事好像一下子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谈天说地多好啊,烦心事一边去。陆一程手机响了,是杰哥,怎么样?找着没?杰哥着急的打来电话。
这可把这两鸟急的,从万里云空直接拽回地面。“哦,还在找”,
“咦,有家房产中介,我去问问”陆一程马虎不得了。
运气还算不错,真有传真机,复印机。中介的人很热心,连传带复,陆一程想付钱的,人家根本不要,拿来份楼盘广告塞给他俩人,好像他们就是一对新人,让思倩好一顿尴尬。
于是俩人再次打车赶回海关大厅,一眼就看到比他们还焦急的报关员:再有五分钟就不接单了,我马上去办手续。
总算掐点赶到,没有耽误大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在希望与等待中度过,俩人在大厅的空位上并排坐着,陆一程无意当中,时不时的揭开手帕看下伤口,几次过后手帕一会就松动了,感觉要掉了下来。
思倩再次抓住了陆一程的手,重新扎好手帕。陆一程一下午已经三次近距离的火力观察了一番他眼前的花容月貌,是喀纳斯湖里一朵芙蓉,是美若天仙般的存在,是他三生情定的悸动萌芽。
5点,报关员总算再次回来,比了个ok的手势就立马走了,他还要赶今天最后的一班车,否则就只得留宿在洋山码头。
俩人都向自己的上级汇报了情况,公事完美解决。
“你住哪里?”陆一程开了车过来,如果顺路,可以稍带一路。
“闸北新村”
“我住虹桥路,正好顺路”
“你手能开车伐,要不我还是叫差头回去得了,反正公司能报”
“没事,已经愈合了”陆一程没给思倩再次反驳的机会
说不清是不好意思拒绝,还是想和他再聊会儿,思倩还是跟陆一程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员位置。这车还不如刚坐的桑塔纳的士,车里好久没清洗,味道也不清爽,思倩上了车后有些后悔,唯一能让她心情好转的也只有旁边的人了。
用来挂挡起步的手毕竟受了伤,没平时那么灵便,所以陆一程将车开的很慢。看思倩无所事事,陆一程讲了些段子给她听,一位小姑娘考驾照闹的各种笑话。
话说车上学员四人在训练场熟悉各种开车步骤,忙了一天,教练于是送他们回家(当时教练有学员接送的义务),教练胆子比较大,让学员们自己开车回家,谁离家近谁先开,小姑娘第一个,一落座就对教练说:教练,我紧张…教练怒了:你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是那些老司机们。然后小姑娘被逼上梁山,一路小心翼翼,手心全是汗,车速慢得像骑黄鱼车,教练就在一旁喊:加油,加油,小姑娘以为教练在给她打气呢,开得更加稳当了,我说的是加油门,你想明天早上到家啊!
思倩听的咯咯直笑,陆一程继续讲,速度总算上去了,下班路上车多,教练就在一旁指指点点:左转!右转!踩离合!右脚搁制动…开大灯…大灯…只听车子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教练急忙脚踩自己副驾驶的刹车并帮着控制方向盘,车子在平地上开,车里的人却都咯噔咯噔抖个不停。”靠边停车!”教练都出了身冷汗,“侬在做啥?!”“不是你叫我大蹬嘛”“我要你开汽车的大灯,大灯!”气的教练高血压都犯了。
陆一程声情并茂的讲着,上身也故意上下抖动,思倩的笑声不断在车里回响。
“估计我学车也那样,哈哈哈!”思倩笑个不停,要靠说话来平复。
“你不会”,“为什么?”“因为你比她聪明…”陆一程还想说点什么,感觉思倩已经低下了头,双方都有点不好意思。
陆一程打开了收音机,正播着沙宝亮的“暗香”: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陆一程听着旋律也一起哼唱,lisa听的很入神,不知是谁的声音更甜美,一会思倩就斜靠在座椅背上睡着了。
那天是陆一程最为美妙的回忆,干干净净的回忆,没有之一。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腹部有一片浸湿,满脑子都是思倩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