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言瑟瑟发抖地靠在第三道石门的里侧,不让林凤溪看见。
她哪也不想去,就好好地待在这,这里应该是冰窖里最温暖的地方。
她就在这里,等着林珑石来救她!
她相信,不用多久,大少爷就会来救她,至于高高在上的伯秋侯,他是脑子进水了吗?
他是受了脑子里的水的驱使吗,一往无前地进了冰窖,好让脑子里的水与这里面的老冰块们相聚吗?她才不去寻他!再说也不可能寻到!
随着时间推移,冰窖外的林凤溪越来越焦躁:“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去,再派人去!”
花小言想,二小姐是真的喜欢伯秋侯?还是因为二皇子的身份和地位?也许都有。
林老爷在三十里地外,这一去一回,估计要一个时辰,待到那时,也近残阳如血的时分了吧……
林家村三十里外。
林珑石闲散地背倚马车,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无所事事。
首先,他不感兴趣,他是被父亲硬拉着来的。
其次,大佬们讨论场地该如何布置,也没他说话的份。
林珑石眺望了一下远处,似有一个黑点正向这边挪移。
待到近些时才看清,是林府的府丁——吴某,正骑着马朝这边奔来。
林珑石眉心一皱,迎着吴某来的方向走去。
两人相近,吴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林珑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珑石稍作考虑,向林家村的头头脑脑们走去。
“父亲,我们得先回去。”林珑石小声对林万贯说。
“天色还早,不急!”林万贯答。
“大娘病了。”林珑石只好撒谎,他不能说伯秋侯进了冰窖,近旁有耳。
从他记事起,大夫人就总是大病没有,小病缠身,惹得父亲格外怜爱,不似他的生母华珍,从来不懂认输,学不会撒娇。
果然,林万贯咋呼着家中有急事,要先行一步,他们父子起程回府。
在得知伯秋侯私闯冰窑的消息后,林万贯不顾年迈,拒绝坐马车,非要与林珑石各自骑马往家里赶。
一开始,林珑石还很担心父亲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可是跑着跑着,他常常被父亲甩在后头!这真让他诧异。
有时候,身边人,既熟悉,也陌生。
当林凤溪远远望见父亲和哥哥时,她喜极而泣地迎上前去:“父亲、哥哥!”
林万贯就似没看见林凤溪一般,没有搭理泪如雨下的宝贝女儿,他目光极为复杂地向冰窖里看了一眼,飞快地做了一个决定:“珑石,随我来!其他人不许入内!”
林珑石只一怔,便跟在父亲的身后,进了冰窖。
他对冰窖一直都有些害怕,毕竟人人都怕嘛,传着传着,就感觉很邪乎。
一进去,林珑石就发现靠在石门边上的花小言,这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惊吓,急忙弯下腰,抱起花小言就要往外走。
不料耳边传来父亲严厉的声音:“放下她!跟上!”
“不!”林珑石没有听父亲的。
他抱着花小言,几步就将花小言送到冰窖外,嘱咐刘大夫:“必须医好她!”
林万贯忍着怒火,领着林珑石往冰窖的深处走。
冰窖里到处都是冰,并不黑,但也不亮,寒气逼人,里面的通道如同四处乱长的藤蔓,弯弯曲曲,随意铺开,果然是个巨大的迷宫。
即使林万贯再带林珑石走上七八次,林珑石也不敢担保能独自走得出来。
约摸行过十几个弯道后,他们看见了躺在冰地上的、已无知觉的伯秋侯、张往、还有在张往怀中的火威鸟。
林万贯搀扶着张往,林珑石搀扶着伯秋侯,提起火威鸟,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魔鬼一般的冰窖。
到了晚上,林府灯火通明,全府上下无人敢眠,等待伯秋侯醒来。
直至深夜,伯秋侯微微睁开眼,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大家各自散开,林珑石要去看望花小言,却被林万贯叫到了书房。
林万贯神色严厉地问儿子:
“一个丫头,值得你这么上心吗?”
林珑石站着盯着书桌上的书卷,不语。他是个孝顺的儿子,很少顶撞父亲。
“胸无大志!”林万贯盯着林珑石,“明天就让花丫头卷铺盖走人!”
林珑石哪肯,反问:“为什么?”
“哼,你居然敢问‘为什么’?!”林万贯很生气,“我的儿子怎么能看上一个穷酸的丫头?你是要学我吗?学我找你娘,生下你和凤溪?是什么逼死了你娘?是我吗?是你大娘吗?”
“那是什么?”林珑石冷冷地问。
“是地位的悬殊!这使得一个要强的女人无法活下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万贯心虚地说着。
林珑石不以为然:“我娶花小言做了正房,就算有对比,她也是高人一等的。”
林万贯苦笑道:“哈,高人一等!你知道我希望你娶谁吗?你该娶的是薄暮公主!你妹妹该嫁的是伯秋侯!”
“想想可以。当不得真。”林珑石已不愿事事顺从父亲,花小言对他来说很重要。
林万贯只以为儿子是自卑才这么说,他道:
“你怕高攀不上?瞎担心!你知道薄暮公主最大的爱好是什么?男子的好相貌!伯秋侯最大的爱好是什么?火威鸟!你刚好有一等一的容颜,凤溪刚好送了火威鸟给伯秋侯!”
林珑石无语,他觉得父亲真是老了,老得像孩子一般,很天真。
林万贯继续侃侃而谈:
“这还得感谢南吉三剑客,他们对你赞誉有加,把你的模样、你的喜好、你的性格,你的待人接物,在南吉四处宣扬。可以说,薄暮公主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久久的沉默后,林珑石道:
“父亲当真不明白驸马的处境吗?我比父亲小那么多,我都知道那样的婚姻生活一点也不令人期待。”
林万贯指引着儿子:“权力才是一切!”
林珑石极快地反驳道:“驸马爷根本毫无权力可言。”
“好吧,不急,慢慢来。等薄暮公主来了,咱爷俩再继续往深里谈,也不迟。”林万贯总的来说,还是个有耐心的人。
“父亲难道没有想过,娶薄暮公主这样的事,伯秋侯会更有想法吗?”
林万贯不以为然道:
“伯秋侯没你长得好看啊。好啦,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林万贯也累了,打了哈欠。
“不能赶花小言走。”林珑石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事。
“花小言?花丫头?”
“是。”
考虑到年轻人就是图个新鲜,兴许过不了多久,儿子就会对花丫头失去兴趣,林万贯让了步:
“行,我不赶她走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决不私下与她欢好!记住喽!”
林珑石从父亲的书房走出来,他加快脚步向藏书阁走去。
入了藏书阁的院门,他径自走向花小言的住所,推开房门,瞧见卢儿正伏在花小言的床尾打瞌睡,他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地走到床头,又轻轻的在凳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