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楼下的咖啡厅。
顾安言保持着微笑,看着对面不怒而威的景老爷子。她倒是没想到,景漠前脚刚走,这位声名显赫的景老爷子就按捺不住主动找上她了。
“景老先生,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顾安言笑意盈盈,言辞行为之间竟然也挑不出一丝差错,倒颇有当年顾老爷的气势。
景洪虽年已花甲,到底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几十年,也知晓顾安言没有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良善,当年她可是凭一己之力生生把顾氏起死回生,想到这,他的目光不由一凛。
毫不掩饰,直直的打量了她一阵。“顾小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就直接表面我的立场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进景家的门,也不同意你成为我的孙媳妇。”
说完,景洪还冷哼了一声。像是颇为不屑与讥讽她。顾安言笑意不变,端起面前的咖啡,饮了一口。
“景老先生,我不太懂您的意思呢。”
“虽然我那糊涂孙儿一时答应和你联姻,但我绝对不会允许我们景家被人利用暗算,拖垮我们景氏集团。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小聪明。”
“顾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了如今的位置,我是佩服的。可是,你的野心不要太大了!K城这么大,你不可能一口吞下的,更别想你其实打算垄断K城的经济锁链。”景洪并不打算和顾安言兜圈子,这个女娃着实轻狂,不过二十出头,就有着比天大的野心。他们老一辈都不曾有过一家独大,吞并其他巨头的经历。
而顾安言他们这一辈,就更不可能。而不只是他不会允许,另外几位故人也不会容忍她顾氏一家壮大起来。
至于,她的父亲顾容,早就甩手,将顾氏全权交给了顾安言,但景洪不信,顾容会容忍自己多年的基业被一个女娇娥毁之一旦,哪怕她是那个让顾氏起死回生的人。
“哦?景老先生怎么就认为我做不到呢?倘若我做到了,您又当如何?”顾安言轻挑眉,唇角仍挂着一丝不苟的笑意。看起来,无懈可击,完美至极。
“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允许你把我的孙子搅进你的计划之中,更不允许你利用景氏集团。顾小姐,我希望你能知足,不要惹是生非。”
“怎么办呢?这个月我们就要举办婚礼了,届时,诚心邀请景老先生来到现场祝福我们。”顾安言言笑晏晏,从手包里拿出那封特地准备好的邀请函,推到了景洪的面前。
“你以为,你和景漠结婚,就多了把握吞并其他三家吗?他们三位是不可能会看着你这么做的,你这么做无非是跳入火坑。”景洪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觉得顾安言的作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生生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火坑又如何,哪怕是万丈深渊,我也会一往无前的跳下去。”顾安言的笑意淡淡,“景老先生如果愿意,就在鄙人的咖啡厅里多坐会儿。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说完就潇洒的离开。
景洪身后的两个手下反而想追上去,被景洪一个手势拦了下去。“不必追上去,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这样狂妄多久。”
景洪目光凌厉而阴狠。
出了咖啡厅的顾安言,既不打算回去办公,也不打算去看看某人。
“小姐。”顾安言步子一顿,回头发现是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人影的邢凉。
邢凉还是戴着金丝框眼镜,干净利落的打扮。顾安言带着笑,“你怎么来了?”
邢凉还没开口,顾安言又接着问道,“帮会有什么事?”
邢凉抿了抿唇,“帮会一切正常,属下这次来,是告诉小姐,那个人又出现了。”
顾安言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看起来跃跃欲试,“他又出现了?在什么地方?”
“不同于第一次的海港,那个人这次出现在了K城。”
顾安言不解,“他来了K城?为什么?上次是为了赏金猎人,这次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顾安言似乎并不需要邢凉回答,而邢凉也无法给出她满意的答案。于是邢凉沉默没有开口,顾安言想的入神。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我知道了,现在方凡在公司里辅佐我,你在打理帮会,我对你很放心。”顾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邢凉低头,“能为小姐尽一份力,是属下的荣幸。”
顾安言笑着,“帮我开车,我要去夜色。”邢凉也不问为什么,径直打开了车门,让顾安言坐了上去。
而后自己才坐在了主驾驶,一言不发的开着车行驶在路面。不多时,就到了夜色门口。
“人怎么样?”顾安言一下车,就问门前守着的黑衣男子。
男子毕恭毕敬的回答,“小姐,陆先生喝的很醉,林远迟先生一直在照顾他。”
顾安言右手夹着香烟,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明了。神情淡淡,“没死就行。”轻飘飘的一句话。
而后抬脚进去,熟练的找到了陆沅所在的位置。只见陆沅抱着手机睡着了,他身边的林远迟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顾安言勾起笑,“他交给我了,你可以走了,林先生。”
林远迟气急,“你们已经不是情人关系了,你没有理由带走他。”
顾安言失笑,“叫我来的是你,叫我不要带走他的也是你,林先生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她不在意的抽着香烟,邢凉站在她的身后,不发一言。
“总之,你既然已经和他没有关系,那我就不会允许你把他带走。”林远迟神情坚定,顾安言不由被他逗笑。
“哦?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阻止我把他带走。”顾安言看了看跟着她进来的两名黑衣男子,“你们俩,把陆沅带回陆家。”
“顾安言!”林远迟像是对她无视他的行为感觉恼火,“我说了,你不能带走陆沅。”
两人僵持不下。
陆沅也被他们的动静吵醒,看见顾安言的身影,目光亮了亮。“阿言,你来了。”
林远迟只觉头疼,陆沅他这家伙,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烦人得很。
“既然他醒了,不然让他自己决定?”顾安言唇角笑意不变,胜券在握的样子。
林远迟却神色复杂,一时没有应声。陆沅也是一头雾水,“决定?决定什么?”
“陆沅,你是跟他走,还是跟我走?”顾安言把目光转向陆沅,神色自若,她一向是个胜负欲很强的人。
陆沅闻言怔了怔,看了看林远迟,又看了看顾安言。“我……”
还没说完,“你们慢慢折腾,我先走了。”林远迟开口打断,决定先行离开。
顾安言也不拦他,转而朝陆沅挑了挑眉,“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不要胃了?”
陆沅抿唇,“我可以自己回去。”一反往常,顾安言则处变不惊,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她。
“我送你回去。”不容拒绝的语气,她一向那么强势而霸道的不容置喙。
陆沅默了,最后还是答应了顾安言,坐在车上,气氛诡异的安静。三个人都没有开口。
……
“到了。”顾安言也不回头,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
陆沅一噎,本来想说的话也梗在喉间。只有闷闷的应了一声,“嗯,谢谢。”
顾安言也没再说什么,看着他下车,然后进了陆家大门,也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一旁的邢凉显然也没有催促她的意思,一时间,安静的不像话。顾安言掐灭烟头,只觉得没来由的烦闷,不知因何而起。
“……走吧。”
她淡淡道。
邢凉发动车子。
而本该进了陆家大门的某人,此时走了出来,看着那辆车子逐渐远去。
酒意随着凉风,此时陆沅意外的清醒,他紧抿着唇,神色不辨,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他的目光似乎带了点缱绻的暧昧,与他的清冷气质相斥。
他似乎只是对着空气发呆,愣了愣,随即转身进了陆家。
车上。
邢凉多次偷偷侧目打量顾安言的神色,见她神色恢复往常,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小姐现在想去哪?”邢凉看似很平常随意的开口。
顾安言看着窗外,“公司。”她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她突然想到自己这个月就要结婚,一时兴起。
“邢凉,我这个月就要结婚了,但我没什么感觉。”她似乎只是想对他倾诉。不需要他的回答,她一向如此。
而邢凉,恰好是一个配合满分的完美倾听者。
他没有打断她,顾安言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别有用心的婚姻。”顾安言失笑,竟突然觉得心情愉快了起来。
她就是这么奇怪,喜怒无常。“景老爷子说我的实力撑不起我滔天的野心,但他不是我,他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
说着说着,顾安言竟哼起歌来,邢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勾起了嘴角。
他不为人知的欢喜,孤独而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