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的顾安言,意外地看见了贺归的身影,不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
“怎么突然来了?”捋了一把头发,戴着墨镜的她,看起来桀骜不羁,分外高傲。
贺归笑开,“我可不是来见你的~”听他这话,顾安言微挑眉,笑意不变,“那你要见谁啊,宝贝?”
贺归曾经某一刻怀疑过一件事情,有没有可能是顾安言懒得叫他们的名字,所以统一叫宝贝,但是他又是领教过她的记忆力,她是绝对不可能记不住他们的名儿。
贺归抱臂,“当然,是见方凡,谈公事啊。”顾安言费解,贺归最近有什么和顾氏的合作吗,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方凡忘记告诉她了?也不可能,方凡一向事无巨细,不可能会不通报她一声,那就是贺归在撒谎?
倒也没这个必要。
顾安言看他一眼,“那可真太可惜了……”语气故作惋惜。无端引得人抓心挠肺的好奇,她轻带过一眼,见贺归果然一脸好奇的样子,失笑。
“什么,可惜什么?”一头雾水,却分外好奇,贺归看着她,顾安言却不打算给一个下文,贺归气急,一把拉过她的胳膊。
“诶诶,你这人怎么话只说一半啊?”求知若渴,顾安言笑盈盈看向他,轻轻弯唇,分外俏皮,“你……猜啊。”中间刻意拉长的尾音,答案却更让人不由好奇。
贺归抱臂,一副被气到了的样子,“得,你不说也成,那咱两就在这里干耗着呗。”
顾安言眼眸一弯,“宝贝,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无聊游戏呢。”
说完,转身就走。转身的那一刻,表情也冷了下来,不复刚才的笑容。
贺归想拉住她,手却没碰到她的一片衣角,也只好作罢,他的确是有公事,却不是来找她的。
“怎么,贺大少肯见我了?”身后的邢凉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边,语气带笑,却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
“呵……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再见到你,上次你和我说的,我们仔细谈谈。”
邢凉似乎早有预料,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意外,点了点头,“请吧,贺少爷。”
两人坐上车就离开了顾氏。
……
很多时候,局外人和局内人会有模糊不清的界限,本以为自己置身事外,却不曾想早已困入这盘死局。
当以为已经操控全局的时候,却又成了另一个人手下的旗子。任何一个困在局中的人,都别想独善其身,清澈的水结成冰总是浑浊的。
更何况,本就是从浑水里爬起来的,又怎能回到清澈的水里去?永无可能。
K城,就是这样一个纸醉金迷,令人厌恶又沉醉其中的地方,人们各取所需,买一场不见天明的美梦。仿佛这样就能洗净自己身上所有的罪恶,但是罪恶只会增,不会少。
看起来稳坐高位,其实摇摇欲坠。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洗牌会是什么时候,有可能全盘皆输,也有可能逆风翻盘。
也只有未知最让人难耐,神秘的事物总给人带来好奇。
黑夜已然降临,蠢蠢欲动的不安分因子持续作乱。
冷清的月色,似乎衬得那人的下颌更加流利,眉眼愈发冷傲。他斜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周身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子,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或许,什么也没想。只是无端失了神,今晚上的他,又一次回到了这间潮湿的房间。
阴暗的地方,总是最容易滋生些什么的,在黑暗中无限放大。这样的场景,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被人弃如敝履的滋味,他也尝过太多次了。果然,在她的眼里,他依旧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有的时候,他还真想就让身体里的那头野兽占据他全部的思想,这样做起某些事情来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但他不可以。他必须保持清醒,理智的活着,看起来很好的活着。这样的他,才会得她垂怜。才会得到她的宠爱。
但是,他还是会为她千篇一律的宠爱觉得恼火,一个人的心里是怎么装下那么多人的?不论是哪个,她总都看来非常深情。
含情脉脉,情话更是张口就来。她以前还不会叫所有人都叫宝贝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那个时候,她只喊他叫做宝贝,她把他赶走以后,她似乎就叫谁都叫宝贝了。
曾经他以为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特别宠爱,如今被她分成无数份,就好像刻意恶心他。就好像,故意打破他对她无端的遐想。
梁泓歪了歪头,她大概谁都不爱。即使他也有过一瞬的错觉,眼前的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真实的爱着他。
但任何人都有可能,顾安言,永远不可能.....
这句话还是她亲口跟他讲的呢。哪怕那么多的柔情蜜意,只要她厌了,无论是谁,她都可以果断抛弃。
她就像是纯粹寻找肉体上的伴侣,冠以“情人”的暧昧身份。解决所谓的生理需求?总而言之,所谓的情人对于她来说,无非就是没了还可以再换的存在。
即便像现在,他分明知道今天晚上她会去春苑找他。他故意做出“离家出走”的模样,而现在距离她下班已经两个小时。
他看着手机屏幕黑了又亮,看得无比仔细,除了垃圾信息,他还真没有收到那个人的一通电话,一条短信。
她大抵只会觉得他又在发哪门子的小孩子情绪,即使他就被绑在她面前,他却无比确定,她的眼睛也会不眨一下。
就好像,与她无关。她的冷漠远胜过她表面的热情带来的温度,就好像从暖炉里扔进冰窑。两重天,措不及防,天差地别。
她始终比他想象的还要狠心与冷漠,她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他甚至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也根本不在意自己。
而是单单在意一个顾氏的大小姐顾安言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这个权势。
……他大概永远都看不懂她。也永远无法理解她。
——春苑
距离说好的时间过了整两个小时,顾安言倚在门上的动作却不曾变过分毫,一如既往地抽着烟,那好像是她为数不多的习惯。
倒也不能算是什么兴趣爱好。那样说太过俗气。
就比如,她每次都会对那些情儿毫不厌烦的重复,“我也喜欢你。”她总是最有耐心也最没有耐心的那一个。
宁滥勿缺的情人守则使她的情儿换了一批又一批,能真正意义上记住的又有几个?她也说不上来。
但梁泓给她的记忆却比较独特,倒是想不记得都难。因为他极端的病态占有欲,哪怕他极力遏制,却还是不经意会表现出来。
他的爱确实过于沉重。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在他们这个圈子,又能有几对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商人嘛,总是更多的看重利益的。目的单纯的结婚就没存在过,你可以和喜欢的人谈恋爱,却不能够和他结婚。
避讳的就是拥有软肋,弱点。喜欢能值几个钱?虽然听来好笑,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她虽然玩的很过头,但她却永远不会和自己的那个情儿结婚。她不会像她那个恋爱脑的姑姑一般,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的那么明显。
倒也不为别的,只为她是顾安言。若她还是三年前那个孤苦伶仃的顾安言,也许就是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但是生活往往戏剧化,人生如戏,谁又会知道下一秒乃至这一刻,会发生些什么呢。
至少今天,她还活着。
活在这个枯燥乏味的人世间,搅进这趟浑水之中。没有选择的权利,挣扎显得无知而愚蠢。
烟雾环绕,她没有停下来的理由,她只有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高位。坐稳当,不给别人把她拉下来的一丝机会。
这样,她就能称得上是商贾贵女的身份了吧。
“呵……”她无端嗤笑了一声,在这孤寂的夜晚尤为突兀。
……谁又比谁好过呢?有人抱着过往的记忆沉睡,有人带着全新的身份一往直前。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呢?
纠葛的年少记忆,面对全新的一个人,面貌不曾改变。却觉得,那个人早已不是当初那般模样了。
到底是旧情复燃还是归于人海,选择从来不在手上,全凭内心。心跳会告诉他最准确的答案。
毕竟,他什么时候还是从前那个贺归了呢?岁月无声,带走了那段短暂而又分外可贵的记忆。他怀揣着旧日的心动,一往而情深。
得到的最后结局无外乎两个。情深不寿,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是他乐得其中的最好结局。
但不闻旧人归,只余新人笑。大抵会是他最不愿面对的结局,如果是那样,对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
他到死都不会甘心的。
明天和意外的先后顺序从来不由我们所决定,故事的发展方向仍旧一团迷雾。
尽管如此,自有人甘之如饴,也有人不留遗憾。
……
慕色不及,情欲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