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三十多分钟的路程,贺所长连闯了几个红灯后,不到一刻钟就赶了过来。他在路上就想清楚了,无论采取什么手段,自己必须化干戈为玉帛,变被动为主动,况且传言梁副区长(目前代区长)将会在明年的人代会上转正成为主政一方的梁书记。
贺所长如果处置得当,也许借此就能搭上梁书记这条线,到时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听见贺所长的谄谀奉承之词,木讷呆傻的普胜早已被吓得魂飞天外,一时六神无主间,都忘了去开门,还是梁区长示意女人过去开的门。
“梁区长,真是不好意思,这帮人就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卑躬屈膝的贺所长进屋后,立马低眉顺目的奉承道,接着大幅度的弯腰道歉:“小贺代他们向您赔罪。”
“呦,是贺所长啊!”高高在上的梁区长故意的嘲讽道,其实他根本不认识贺所长是哪根葱。
等贺所长直起身子,自然地伸出右手想要和梁区长礼节性的握手,可是看在眼里的梁区长却不为所动,依旧端坐如初毫不理会,尴尬的贺所长只好悻悻地用左手搓了搓右手。
“我JC区的地盘上,咋就有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梁区长扯下笑脸,面色寒霜的怒骂道,“就你们这样,还咋地服务人民、服务百姓,真是让人可笑。”
“您消消气,不值得为我们大动肝火,别再伤了身体。”贺所长陪着笑脸阿谀道,并小心翼翼的端起餐桌上的茶杯,奉送到梁区长的嘴边。这次,梁区长伸手接了下来,半天都在教育这群不争气的人民公仆,确实有些口渴,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
“这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我得回去组织开会再研究下,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那还了得,党的大好事业还不都让你们这群败类给毁喽!”梁区长得理不饶人的盛气说道,他这是要把六里铺派出所往绝路上逼啊。
“梁区长,是我不对,您这要罚要责,都冲我来,和所里没关系。”张副所长近乎于哀求地说道。
师傅其实是想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一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却不知更是逆了梁区长的龙鳞,好像梁区长真的是要难为他们似的。
其实梁区长真的很生气,就是要故意刁难他们,不然难解心头之狠,往日里一盏茶的持久度,愣是被他们吓成了一哆嗦,不止白瞎了那粒蓝色小药丸,也许后半辈子都要深受其害。
“老张,你瞎说啥,梁区长不是那样的人。”贺所长首先反应过来,指着老张让其闭嘴。
“小贺,你说我是啥样的人?”梁区长先是扭头看向贺所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然后再面向三人厉声怒喝道:“今天你们错了,咋还不能罚了吗?”
房间里的空气都是一窒,老虎的屁股真是摸不得,何况是看了领导的裸体,所有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静静地等着领导训话。
“扑通”的一声,张副所长——普胜的师傅跪倒在了梁区长的面前。
就这一跪,老张半辈子的傲气骨气全他妈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再也回不来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然而就屈在了这里,他是多么的不甘心,可是更不能毁了年轻人。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只能用这黄金去换取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宽宏大量。
“梁区长,对不起,我错了。”师傅流着泪,极力的压着哭声说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的眼泪绝不是为梁区长流下,而是为自己的不值。
“好啦好啦!老张,你这不是折煞了弟弟。”梁区长心满意足的快哉笑道,是发在内心的高兴。
老张这一跪,让梁区长在自己的小情人面前赚足了风头,可谓是,床上不行,床下来凑。
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贺,把老张扶起来啊。”梁区长望向愣在原地的贺所长提醒道,贺所长和普胜俩人一左一右架起了跪倒在地的张副所长。
普胜知道师傅多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他,何况这困局本身就是因他而起,而后大家又遭到猪头的百般羞辱,急火攻心束手无策的师傅眼见无法收场,竟然选择了这般下作,却是最诚意最有效的解决之道。
普胜在心里把梁区长看扁了,但在脸上却还要强颜欢笑,这是何等的憋屈。
扶起老张坐好后,大家各个心怀忧事,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时间竟又陷入了冷场,贺所长看着尴尬不已的场面,提议道:“中午我做东,为梁书记接风。”
“怎么就成梁书记了呢?”梁区长貌似抓住了话里的把柄故作严肃的问道。
其实梁区长挺受用被人称呼梁书记,他认为主政者就要会借势取仕,上面有领导赏识提拔,下面有下属民心所向,到时今年的小道消息,在明年就要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变为现实。
“哎呀。”贺所长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幸而自己久混官场反应及时,急中生智回应道:“都是早晚的事。”
“好你个小鬼。”梁区长幸甚至哉,也有些得意忘形,其实他和贺所长应该是同龄人,最多也差不出几岁。梁区长的脸面全赚了回来,志得意满地豪气说道:“今天看在老张大哥的面子上,我请你们!”
六里铺派出所的四人簇拥着梁区长和他的小妹,一起去了“江枫渔火”私家小馆,这里虽不是岩城最高档的酒店,但却是最尊贵最神秘的宴请宾朋之地,据传闻在此地,吃出过一桌一百万的奢侈大餐。
贺所长有点肉疼,虽说梁区长承诺请他们吃饭,但那话他可不能当真,到时埋单的一定是他和六里铺派出所,何况自己还想借饭局扭转战局,今天就割肉放血了。
“梁老板来了。”梁区长带着他们进门后,立刻就有服务员上前问道,而且非常熟练地领着他们到了“水调歌头”的雅间。
然后梁区长轻车熟路的点餐要酒,“今天下午我也没事,咱们就在这吃好喝好。”
菜上了桌,酒添了杯,梁区长致了辞,他特意强调自己要长话短说,却还是总结了四条,三杯白酒过后,便开始了推杯换盏的觥筹交错,梁区长或者是梁书记,看来今天是真高兴,他还喝了小刘和普胜的敬酒,即使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
张副所长酒量本身就浅,而他今天更是放开了自我,三杯白酒下肚,加之肚子里的郁结怨气,借着酒胆豪迈的喊道,“我要在酒桌上压梁区长一头。”
大家都知他说的是酒话。
梁区长更是高兴不已,梁区长在酒桌上罕逢敌手,何况有机会再打趴下老张一次,便和他公平地干了三两白酒,随即老张不再言语,闷在桌沿边睡着了,不一会又出溜到了桌底下,后来便被服务生搀扶到了套间呼呼大睡。
老张知道自己必然一败涂地,但他还是要螳臂当车一般去拼一拼、试一试。
贺所长当然更得趁机多敬梁区长几杯酒,梁区长开始时抿一口,接着是喝一大口,随即就是干一盅,就差最后的走一杯了,可惜贺所长已经开始了大舌头,话都说得不利索了,不过他还是存有意识,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最后的清醒,他要陪梁区长尽兴。
贺所长喜不胜收,自己成功的处置了一场危机,而且还化危机为机遇,自己终于算是跟上了队伍,他焉有不兴之理。
至于普胜、小刘,也有幸登上了大雅之堂,管他明天是哪般,何况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卒,至于能否过河,全在下棋者的一念之间,理论上讲,梁区长不值得对他们秋后算账。
如若真对他俩动手,那也太so easy了,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