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说完还捏了捏陌漓的脸蛋，温柔地嘱咐，“好好帮你娘收拾收拾，你娘亲行动不便，你也五岁了，该给你娘亲省省心，小雪还在家里等我，我便先回去了。”
七七无奈地点头，比划，‘快些回去吧，别让她担心了。’“嗯。”音於看了他们母子俩一眼，微微笑着离开竹屋。
七七以为自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就像两条直线，永远地平行但不会相交，永远永远。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永远竟然只是五年的时间。
“娘亲，慢些，漓儿推你过去。”乖巧的陌漓推着轮椅，往前面的一个大宅子走去，后面跟随了一个马车，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生活用具。
七七欣慰的笑笑，年仅五岁的陌漓竟然也会这么懂事，似乎更像水莲一些，商倾的性子太过残暴，他和他不像，但总听音於说，陌漓还是长得略像商倾一些。
进了大宅子之后，下人已经打扫好了房间，一尘不染，听说这客人爱干净，可新来的侍女们一看是个废腿瞎眼哑巴之后，脸上有些鄙夷的神色，扫了一眼便离去了。
“哇呜呜。哇呜呜。”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七七皱眉，心里想到，应该是丽儿的哭声吧，还真是响亮。吱呀，门被推开来。
“音叔叔，这就是丽儿妹妹呀，好可爱呀。”
音於一听笑了，哄弄着自己怀中的娃娃，对着七七道，“孩子吵到你了，本应该抱给你看看的，可是她一离开奶娘呀，就哭个不停呢。”
“不碍事的，我抱抱她，想着就好了。”七七的嘴角弯起一个幅度，伸出在空中比划的手，但迎接她的却是一阵沉默，转眼七七收回了笑容，颤颤地收回了手，“那。也是，我看不到，想着摔了丽儿。”
音於看到七七一阵失落，便不再犹豫，走上前，稳妥地把怀中的女娃娃交给七七，“哪里是你看不见的问题，我怕她刚醒要撒尿，在弄你一身。”
七七淡淡地摇摇头，托住手中的娃娃，轻轻地摇呀摇，没想到这样一摇娃娃还真安静下来了，看到丽儿不在哭闹了，音於也不禁被逗笑了，“完了完了，这还没嫁出去就跟着你亲，往后可如何是好！”
七七因为手里抱着孩子，只是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烈。
“音叔叔，丽儿妹妹要嫁给谁呀？”一旁的陌漓猫在七七的身后，看着那卡哇伊的女娃娃，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音於伸出手逗了逗丽儿的脸蛋，“嫁给陌漓，好不好？”
“呃？我呀？”陌漓一听怔了，明亮的眼珠转了转，嘻嘻一笑道，“好呀好呀。不过，什么是嫁呀？”
“丽儿嫁给你，就永远地和你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音於想了想，用最明了的意思解释了一下，反正这么小的孩子讲多了他也不懂。
陌漓歪着头，“好。”
七七笑着点点头，像是赞许。
夜晚，陌漓卧在小床上，看着七七，眼中有一些什么东西在闪烁着，七七平躺在床上，她曾经以为没了眼睛是不可以睡觉的，现在知道了，没有眼睛睡觉和不睡觉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分别。
“娘亲，丽儿的爹爹是音叔叔，那陌漓的爹爹是谁？”
一阵呢喃，七七的心被扎了一下，他的爹爹是谁？她怎么知道！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水莲的还是商倾的。
“你爹爹他。”七七比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是陌漓第一次问有关他爹爹的事情，可是她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了，娘亲，爹爹他去哪了？”
陌漓继续地追问，七七只好比划，“你爹爹现在在哪，娘亲也不知道，但娘亲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他。”
是再找水莲，还是等商倾来找她？她真的有些不知道了。
“那娘亲没有找到爹爹吗？陌漓好想爹爹，娘亲要不然去找音叔叔帮忙吧？”陌漓试探地问着，但他恍惚地看出娘亲似乎不乐意提起爹爹的事情。
“不用麻烦你音叔叔，娘亲能找到他的。”七七比划着，“去把灯吹了，睡吧，明早音叔叔带你去学堂。”
陌漓叹口气，应了一声，下了床把灯吹灭了，在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
一夜无眠，但睡不睡真的没有什么分别。七七早上被侍女伺候着，洗漱完毕了，坐在轮椅上，敷上白绫。
今日的侍女态度明显要好得多，听音於讲这几个都是以前伺候小雪的，小雪也是不能说话不能看东西，侍女们自然也要学习手语，好伺候主子。
‘陌漓呢？’七七一起来就没有听到那个吵闹的声音，平时他虽不算是话多，但早上总是要给她请安问好的。
“艾夫人，陌漓跟着主子去学堂了。”一个侍女恭敬地回复道，又往壶添了添茶。
七七会意地点点头，这孩子，去了学堂也不和自己说一声么？
“太。太。”一身蓝色大褂的十几岁少年，结结巴巴地望着前面的那抹身影，太个半天没说出个完全来。
“嘘！”小小的身影转过头来，瞪着那少年，“明子，都和你说了在宫外别瞎叫！你想让父皇把我抓回去拷问是吧？”
明子望了望熙熙融融的人群，低声道，“是是，小的谨记。”
眸子明亮的小娃娃听到如此乖顺的声音，笑了笑，还没转过头来，衣服就被人揪了起来，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呀，这不是齐抈么？”
商齐抈听到有人唤他，眼睛望了望眼前的人，甜甜一笑道，“音叔叔呀！”
音於点点头，果然这一年多没少往皇宫里去，也没少见这个孩子，自然也是没少教育他，别看齐抈生性刁钻，但对自己还是有着三分敬意的。
“一个多月不见，又学会偷跑了？”音於放下商齐抈，给他整了整衣衫。
“没，没有。”商齐抈低着头，不敢看音於的眼睛，然而不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窃笑，虽然声音不大，却像针扎似的入耳。
商齐抈猛地一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看见那一身白色粗布衣的男孩子，和自己有相似的面孔，不！应该说比自己还要漂亮一些，可是到底哪里漂亮？他也说不清楚。
“你笑什么笑？闭上你的嘴！”商齐抈耍起了太子的威风，恶狠狠地瞪了陌漓一眼。
陌漓辙楞了一下，收回了笑容，蹦起脸来，用同样冷漠的口气道，“我就乐意笑，你管得着我的嘴吗？”
“你！我就不允许你笑。”
“兹，你以为你是谁呀？皇帝呀？我才不怕你！有本事打一架呀！”陌漓看着商齐抈鼻孔都要冒出烟来，得意洋洋，看他的小身板子和自己差不多少，要是打架，一般的孩子都是打不过自己的，更是要得意上三分。
平时娇生惯养的商齐抈哪儿受到过这种窝囊气，怒哼一声，“在笑撕了你的嘴！”
“撕呀撕呀，你别光说不做，怂包！”陌漓做了个鬼脸，定是要把商齐抈气死才肯罢休。
“明子，你死了吗？看着主子被欺负你倒看上好戏了，给我把这个臭小子的嘴撕烂！看他还怎么嘲笑我！愣着干什么？嘶啊！”商齐抈也不顾音於在场，大声地吼起来，街上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唤作明子的下人为难地看了看商齐抈，又撇了一眼音於凛冽的眼神，只是那么一眼，他就看到了杀气，哆嗦一下，却是不敢动。
“好了好了，都是两兄弟，闹什么闹。”音於拍了拍商齐抈的肩膀，又抚了抚陌漓，却不知自己一时说错了话。
“我才没有这种鬼脾气的兄弟呢！哼！”
“切！谁跟他是兄弟，我可是太子！怎么会和他这种破衣烂衫的成为兄弟！”
音於擦了擦汗，还好他们只顾着吵架，没有注意他的话，看来以后还是小心些好，七七似乎真的不想在让自己的孩子接触到宫里的任何人，何况还是商倾的儿子。
“齐抈，你快些回宫罢，不然我定要将你偷跑出来的事情告知你父皇的。”音於拉了拉陌漓的手，和气得七窍冒烟的商齐抈错开了。
商齐抈吐了一口唾沫，跺了跺脚，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怒哼道，“音叔叔怎么会帮着他说话？他的身边怎么会有个那么穷酸的人！连衣服洗得都泛白了，还要和我叫嚣！真是令人不爽！”
“是呀是呀，太子爷别生气了，气到了身体总是不好的，先去聚仙楼喝口茶顺顺气？”一旁的明子献殷勤献得和哈巴狗一样。
商齐抈抬起小脚，狠狠地踩在明子的脚面上，“现在知道我是太子爷啦？刚刚怎么不帮我？真是没用的奴才，音叔叔一个眼神就把你吓成这样啦？”商齐抈喋喋不休地教训着，却不知道自己也是被音於眼神吓到的一员。
“音叔叔认得刚刚那人？”乖顺得跟着音於的脚步，陌漓心中忍不住好奇发问，齐抈，齐抈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呢？
音於点点头，“他就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商齐抈啊。太子殿下怎会不晓得？”半开玩笑的说着，看到陌漓的脸从泛白到紫青，圆鼓鼓的眼睛都要蹦出来。
陌漓忍住想要昏倒的冲动，张口结舌道，“那那那，我刚、刚和他、他。他拌嘴，不。不会叫官兵来抓、抓我吧？音叔叔，我、我怕。”
音於有些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头，“刚刚还不是斗气昂扬的？怎么现在怂起来了。”
陌漓低下头，不敢再说话，音於把他的小手握起来，牵着他走进觅书院。觅书院，是全城最好的书院，当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里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甚至还有当今的小太子。
觅书院果然气派，乍一进去还以为进了哪个王爷的府邸，门额上皇上亲笔题写的三个大字‘觅书院’，大门宽有八尺，高有十八尺。
“音。音公子啊！快请快请！”学院的管事一看音於是皇上的故交，又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皇城的人，自然要巴结好了。
音於转头看了看陌漓惊讶的表情，东望望西望望，什么都没见过似的，心中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把他送到这，究竟是福是祸？
“这是我的侄子，陌漓，快见过先生。”音於坐在椅子上，推了推发愣的陌漓，陌漓立即会意地行礼，恭敬道，“陌漓见过先生，先生安好。”
“嗯，哈哈。好好，音公子的侄子老夫自然是不会怠慢的，呵呵。”
音於扯了扯嘴角，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站起身，“音某家中还有些琐事，陌漓就交给先生管制了，可希望先生一视同仁便好，告辞，告辞。”
拍了拍陌漓还有些发青的脸，“好好呆着，听先生的话，别再打架斗嘴让你娘亲担心。”
“嗯是。”陌漓抬头，有些不舍地看着音於的背影。
“哟，这不是在街上和我吵架的那个，你怎么会在学院？”
陌漓手中拿着一个新的读本，是今日先生发下来让自己复读的，但那些官家子弟太吵闹自己只好躲在后院里读书，想不到还会遇见那个商齐抈.别过头去，不去理会这个目中无人的太子。
商齐抈从鼻子里冷哼，瞪了他几眼，冷道，“瞧你那副穷酸样，也不是什么大官家的人，哼！来这里读书定是花了你家的血本了吧？瞧你那衣裳，不知道洗了几年，还穿在身上，都小了！你娘也不给你换一件。”
陌漓低着头看着自己泛白的衣服，这件衣裳本来就是白色，洗得的确也有些粗糙，想着自己娘亲的眼睛看不到，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衣服也的确有些小了。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心来，很不是滋味。
“一看你爹就不是什么大官，切，还敢辱骂本太子，等我回宫就先让父皇把你给杀了！哼哼！”商齐抈的一时气话，却让陌漓心里更加地酸。
“呜。呜哇。”
“你。你、你干嘛？”商齐抈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陌漓，不就是说了他几句，至于哭得这么惨么？
陌漓呜咽着，口齿不清地说着，“不要杀我，我还没有见到我爹。”
“你没有见过你爹爹吗？”商齐抈听懂了，上前几步跟着他坐在石凳上，用手推了推他，“喂，别哭了，其实我也不是经常能看到我父皇的。”
陌漓有些辙楞，小手慢慢地把眼泪抹去，还是有些抽噎。“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娘亲她也是没见过爹爹的。”
“你应该是小妾生的孩子吧？要不然你爹爹怎么会不见你和你娘亲呢？”思考了半天，商齐抈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慰道，“没关系，即使你娘亲是二房又怎么样？听宫里那些宫女说，说什么来着，哦对，母凭子贵，相信你爹爹知道你竟然和我这个太子一起读书，你有了出息，说不定你爹爹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会来看你娘亲了。”
陌漓彻底的擦干净眼泪，揣摩着商齐抈的话，娘亲真是别人的小妾呀？怪不得爹爹会不喜欢娘亲了，可爹爹到底是谁呢？他在哪呢？
“不过你要是不听话的话，可能你爹爹就很不喜欢你，就不会来看你了。”
陌漓想了想，想到了音於，还想到了雪姨，恍然大悟，“娘亲原来是音叔叔的小妾，怪不得音叔叔以前那么关心娘亲，现在又把陌漓丢下到这个地方来了，原来是怪陌漓不听话，他才狠心丢下娘亲和陌漓的，原来我的爹爹是音叔叔。”
商齐抈听到这些话，也愣了愣，挠了挠头道，“可我从没有听过音叔叔有娶过小妾呀，嗯。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雪夫人既是个哑巴还是个瞎子，音叔叔会娶小妾也是人之常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