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阴沉,宋濂站在园中的一大片空地上,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招式决绝狠辣。对面的侍卫左支右绌,几乎无力抵挡,败下阵来。
“少爷,今日要去萧府拜访。礼品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宋濂看了看仿佛一直在此的阿军,退后几步,扔掉了手中的长刀。侍卫见状收刀拱手,快步离开花园。
“不急,也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准备准备。”宋濂摆了摆手,走进凉亭中,桌上有提前备下茶水糕点,宋濂坐了下来,示意阿军坐在对面。
“前几天与萧公子碰面后,萧家有什么反应。”
“自那日以后,萧家与李家在城中的地下实力活动频繁。许多流民头目都与两家有了接触,有些已经被暗中处理。现在城中形式虽看似有所缓和,却如同饮鸩止渴,来日掀起盖子,定然是惊涛骇浪。”
宋濂毫不在意,面带笑容,赞赏的看着阿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做事认真,严谨细致。送来没让我失望,让我操心过。萧家退婚就是他们向我宋家示威性的第一招,被我反手抽了一巴掌。”宋濂拿起茶杯,看着已经沉积的茶叶,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阿军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等待宋濂开口。
“既然已经出招,自然也就没有情分可言。今日去萧府拜访,就是我们第二轮交锋,以他萧望之的性格,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让今天平静的度过去。我之前说过的额外的准备,应该已经备好了吧。”阿军点了点头,宋濂继续说道。“今天去萧府,多多少少都得受些奚落,丢些面子,但丢那些面子,受什么奚落。可不能任由他萧望之发挥,有些面子,确实有些丢不得。”
说完,宋濂喝完杯中茶水,站了起来“既然准备停当,我们也就出发吧。给他们点时间准备,可别让他们准备的太完美。反而作茧自缚,自食苦果。你先去告诉月儿姐妹,今天不适合带他们两人。让他们在家等我回来。我先出府慢行,你带些人拉着礼品跟在后面,到了萧府让他们都回来,你跟我入府即可。”
宋公子退了萧家的婚,已经是长安人尽皆知的事。宋公子说与萧小姐不和,难成良配,在众人看来也只是从诸多原因中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托词。宋公子很少离家,与萧小姐确实未见几面,没有感情在正常不过。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讲究父母之命,两家父辈定的亲事,就这么轻飘飘的结了,也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今日宋濂去萧府拜会,不管有关无关,都想去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刘李两家的人早早就到了萧家,孙逸风城主与统制西北军事的常再兴将军也通报了消息,确定来访。还没到中午,长安城中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家族都到了场,在屋中坐定,谈笑风生,等着宋濂的到来。
宋濂带着礼品,刚到萧府门口,萧府管事便带着人出来,帮着将礼品搬了进去。孙城主与常将军正好骑着马到了门口,宋濂双手抱拳,略微躬身“孙叔叔,常叔叔,您二老今天也来看我的笑话了。”孙逸风与常再兴翻身下马,拉着宋濂一道入府。“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头子也就是来看看,今天你是主角。”
萧府大厅里,两侧的方桌坐满了人。得知宋濂到了都偷眼看着门外,宋濂跟在孙,常二人身后走进屋内,向周围的长辈行礼作揖。孙,常二人则在萧望之的迎接下坐在了主桌。
“萧世叔,小侄宋濂,为前事登门拜访向世叔陪个不是。”宋濂走到主桌前,面带微笑,拱手俯身。“之前世叔登门拜访,说起萧妹妹因为婚约之事心中郁结,甚至伤了身子生了场病。我虽然与萧妹妹甚少相见,但毕竟宋萧两家是世交。思前想后,还是向萧世叔提出了退婚。我两家世代交好,既然萧妹妹心中不情不愿,君子成人之美,我便主动提了这接触婚约之事。”宋濂拿出礼单,递给侍者转交与表情僵硬的萧望之,厅内本来低声私语,现在噤若寒蝉。“不论如何,我提出退婚,错便在我。这些礼品是我的些许心意。希望不要因为此事,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萧望之面色凝重,李宗仁听完也感到有些头痛。本来宋濂提出退婚,是萧家为弱势一方。现在宋濂突然提起萧雨若拒婚,甚至生了重病。这主动退婚反而变成受逼迫之后为了大局,为了萧雨若着想的君子之行。今日这么多人在此,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做的铺垫。但是这第一件事就已经让他们处于极其被动的地位,下一件事若是提出,那刺向的就不是宋濂,而是自己了。
孙逸风看到萧,李两人脸上阴沉不定,知道他们有些计短。开口想要打个圆场,缓和一下局势。“没想到宋贤侄退婚竟有内情,也是怜香惜玉的偏偏君子,不愧是长安资历最老的家族,底蕴身后啊。”孙逸风想把此事赶紧结束,若是如此结束,今日各自散去。这宋家退婚一事就尚有可议,并无定论。但若是下一件事爆了出来,那就全然落进宋家的设计。箭在弦上,尽量不要有丝毫差池。
萧望之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这一点,接下话头,和颜悦色的说“宋贤侄言重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决计不是贤侄一人的错。贤侄如此重情重礼,到让老夫有些惭愧了。”
萧望之将礼单交给管家收好,又开口说“这件事到今天为之,大家再也无须在意。”同时用眼神示意坐在另一桌的萧英杰,萧英杰会意站了起来,貌似亲密的拉住宋濂“宋兄难得来我萧府,今日就让我带宋兄到处看看一尽地主之谊可好。”
宋濂转了转头,厅中人都在窃窃私语,目光在萧望之和宋濂身上来回跳动。宋濂又行了一礼,面带笑容的对着萧望之说“萧世叔,从我进门开始,就有个问题在心中环绕,还是忍不住想问问萧世叔。”萧望之看着宋濂的笑容,总觉得带着些许戏谑与讥讽。“按道理来说,今日是我登门拜会为前事致歉。本该是个私人场合,为何今日到此却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萧世叔莫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向众人宣布,才有如此景象吧。”
众人哑然失声,萧李孙三人目目相觑,萧英杰笑容僵在脸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垂手站在原地。只有宋濂依旧面带微笑,依然看着主桌的几人。将三人本来以为救回的局势重新推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