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随着宋濂的问题变得静的可怕,气氛凝重,甚至让人有些发冷。萧李二人完全没想到,宋濂会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从危险的边缘救了回来,还顺手一推将他们推了下去。
宋濂提出的问题让所有人都闻到了阴谋的气息,为了退婚登门道歉确实没有理由同时大宴宾客。有的人是不请自来,可有很多人是特意请来的。随着宋濂的问题,他们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缘由。所有人都看着萧望之,等待他给出解释。众人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如果真的如此,这可就是长安近百年来最轰动的大事件。
萧望之知道事情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今天就是最后站队的时间。他心中一直都有疑虑,长安最大最有钱的家族不应该只有他们看到的这些东西,这完全不合逻辑。可不论如何调查,也确实只找到了这些。现在到了最后抉择的时候了,没有再变卦的机会。按计划执行,就与宋家彻底决裂,再无回旋的余地。如果不,以他看到的宋家很难抵挡刘李两家的围攻。
萧望之在心中思量的同时,李宗仁也在等待他的选择。在李宗仁看来,萧望之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上门要求退婚的同时,宋家就不可能再接受萧家。萧家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萧望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今天请大家来,确实有件大事。”萧望之终于开了口,承认了一切。众人闻言,皆面有异色。
“此时,还是由我来向诸位说个清楚吧。”萧望之身旁的李宗仁拉住了本来要站起来说个清楚的萧望之,自己站了起来。“今天,萧兄与我请大家来,是为我两家做个见证。”
有些人已经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睛不停的在宋濂和萧李二人身上游弋。
“犬子光世与英杰公子自幼相识,故而结识了萧小姐。只是宋萧早有婚约,我也无可奈何。”
萧望之也站了起来,向诸位解释。“小女对这桩婚事太过抗拒,甚至生了重病,不得已之下,才有了之前说的事。”
“光世一直很喜欢萧小姐,得知婚约解除。我就舔着脸向萧兄提起此事。”萧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看向宋濂的目光越来越怪异。
“我和李大哥自幼相识,两情相悦。婚约越来越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从门口出现的萧玉若不紧不慢的边说边往里走,坐在了李光世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萧雨若的一言一行完成了第二件事的阐述,也完成了对宋濂的公开处刑。众人的猜测成了真,看向宋濂的眼神中就带上了赤裸裸的怜悯。
宋濂只是站在原地,在众人看来,这是受到冲击过大导致的呆若木鸡。虽然很多人都对宋濂带着同情,但是,也只是在心中带着一丝同情而已。
“萧小姐和李公子自幼相识,我也有些耳闻。”宋濂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似乎事情的主角是别人,他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男女情爱,确实还是要两情相悦才好,萧小姐李公子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自然不会横刀夺爱,强作恶人。”
宋濂挥了挥手,厅外的阿军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走了进来递给宋濂。“这是东海夜明珠。”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颗鹌鹑蛋大的粉色夜明珠。“萧世叔,这就是我送给两位有情人的礼物。”转过了身,看向萧雨若。“也祝萧小姐冲破枷锁以后,得到自己的幸福。我这个人,不喜欢条条框框,也不喜欢约束。这个婚约,我一直十分犹豫。本来一年前,就想过要解除婚约。只是考虑到毕竟是父辈定下的,所以就放下这件事。一直到萧小姐为此甚至重病,我才下定了决心。”
宋濂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语气平缓的说着。“萧小姐追求自己的幸福,这让我触动也很大。因为也有人一直默默地在喜欢我,而我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在躲躲闪闪。今天起,我不会了。”
宋濂转身大踏步的离去,并没有向任何人请辞。“今天既然大家都作出自己的选择,那在下,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各位,宋濂告辞。”
今日萧府之会,一波三折,轰动整个长安城。先是退婚隐情,又是萧李联姻,一桩桩一件件,就像一把又一把利刃刺向宋濂。宋濂从一个毫无理由退婚的恶人,变成了一个受迫退婚,成人之美的可怜人。而最后宋濂的话也让人在意,在这场痛苦的会面之后,这位给了宋濂最后的慰藉的人究竟是谁。
宋濂回到家中,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宋无忌早就等在书房里。宋濂推门进来,宋无忌松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叹息。
“回来了,今天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宋濂拱手行礼,坐在了父亲对面。“今天去必然是要丢脸的,只是看脸丢在哪里丢的有没有价值。”宋濂喝了一口早已备好的茶水,继续说。“宋家主动退婚,看似保全了面子,一旦他们今天公布萧李订婚,那就成了萧李早就暗通款曲,我宋家像个傻子一样毫不自知,还背了主动退婚的黑锅。”
“所以你决定先退一步,把萧家主动退婚爆出来,让自己坐在弱势方的地位。”
“没错,只是这还不够。我成了被退婚的一方,虽然解除了一些危险,但仍有一些问题。一旦萧家撕破脸皮,宣称萧李二人早就两情相悦,我就成了长安的笑柄,被可怜的对象。”
“所以你用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向在场的宣称,一切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是出于君子成人之美的心态才同意了退婚。”
“而在这之后,我必须要排除他们最后抹黑我身有隐疾的可能,所以我提起了最后一件事。完成了我的人设,成人之美,同时追求自己幸福的君子。”
“濂儿,就算你做了这么多,除了意气之争,又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关键了,我并不指望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回馈。我的目标只有两个。”宋濂伸出两个手指,面有得色。“第一我要知道除了三家以外,其他家族如何站队,如何选择。而这个消息,我基本得到了。除了个别利益绑定的,大部分还处于随风倒的骑墙状态,大多数人应该会维持知道尘埃落定,这符合我们的诉求。而第二个目的则是试探城中除了我们四家之外,最有权势的两人,孙逸风,常再兴。”
“那你看出了什么?”宋无忌十分吃惊,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孙逸风已经倒向三家,这并不意外,刘家公子早就在城主府为城主出谋划策,他一开始就被我定为三家的人,事实也正是如此。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当时一言不发的,仿佛透明人的常再兴。”
“常再兴可以争取到我们这边来?”宋无忌有些激动。“不管什么代价,我们都可以商量。”
“不,常再兴绝无可能加入我们。”宋濂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宋无忌有些泄气。“不能争取,那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虽然我们不能争取,但是他也不会倒向对方,这对我们很重要。”宋濂认真的向父亲解释“父亲认为,他们想要针对我们,打击我们,乃至于吞并我们,最正确的选择是从哪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