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幸福看似触手可及,实则是可望不可及。那些如梦似幻般的泡影,却连呼吸般轻微的颤动都经不起。
尤氏大厦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司机是一名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他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左耳戴着无线蓝牙耳机,见到有人从办公楼里跑出来,即下车询问:“请问是梓昕小姐吗?”
梓昕点点头。
司机立马打开车后座车门:“您请上车,我叫王安,您叫我小王就可以,或者叫我小石头。”
“你好,其实我自己走就可以,你不必送我了。”梓昕站在车前,迟迟没有上车。
“梓昕小姐,尤总已经交代了,我务必要将您送到目的地的,今天任您差遣,请上车吧。”王安说完给予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
与其一再推辞,不如与人方便,即是己方便:“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梓昕上了车。
王安从后视镜中看向梓昕:“那您准备去哪儿呢?”
“麻烦你送我去大同医院。”
“好勒!”
“王安,你为什么叫小石头呢?小石头的名字还挺特别的。”
“尤总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问了我的名字,尤总随口说’王安石’,他说我和王安石只有一字之差,以后就叫我石头了,现在大家也这么叫我。”说起老总赐名,王安脸上带着一份荣耀。
“原来还有典故和出处啊,王安,安如磐石,小石头,他取名倒很贴切。”
“嗯,我跟了尤总几年,尤总真的是个好人,他不介意我的过去,也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他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梓昕好奇那个自以为是的资本家在员工眼中这么善良吗?
“尤总帮我妹妹安排了学校,帮我生病的母亲安排了养护院。这样恩情无论如何我都无以回报,只有尽心工作报答他。”王安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说:“梓昕小姐,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王安说完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没有……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梓昕手机响了,是顾晓曼打来了电话:“梓昕,你真不够意思,你被调去总公司了,都没有告诉我,我真的伤心了。”顾晓曼像个机关枪一样,一说就停不下来。
“亲爱的,你先听我说,不是我不告诉你,我也是早上接到通知,总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晚上见面说吧。”梓昕挂断了电话,也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大同医院的门口,梓昕正要推门下车,王安已经抢先下车打开了车门:“梓昕小姐,请下车。”
“王安,不要再叫我梓昕小姐了,以后我也在尤氏工作了,咱们就是同事了,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梓昕姐吧,跟你聊天很开心,小石头。”梓昕甜甜的笑起来,伸出右手与他握手。
王安高兴得立马摘下手套握住了她的手说:“好的,梓昕姐。我在门口等你。”
“不用等我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尤总交待一定要送你回家,你自己走我回去不好交代啊。”王安搔搔头为难的说。
“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梓昕。”这时林彦博来到医院门口唤她。
梓昕向王安摆摆手,与林彦博一起走进了医院大门。
“梓昕,刚刚送你来的人是……”林彦博指指医院门口的黑色轿车。
“哦,那是公司同事。”梓昕若无其事的随口回答。
林彦博没有说话却若有所思,他认识那辆车的车牌,那是尤氏的车。
住院部的大楼前依然蹲守着一些记者,林彦博自然的牵起梓昕的手,走进楼内,来到病房门前,林彦博放开了她:“不好意思,刚刚……”
梓昕朝她笑笑说:“没事哒,我懂的。”
梓昕手握着病房门把手,心不禁一颤,感叹门锁帘垂月影斜;翠华咫尺隔天涯。还是上次那道门,二人之间却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房内没有了那些闲杂人等,只有齐皓燊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点滴,他侧着头,眼睛看向窗子的方向。
“进去吧。”林彦博帮她推开了房门。
一走进病房梓昕就忍不住问道:“你好些了吗?”
齐皓燊怔了一下,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得扭过头,看向门的方向,见到是梓昕,他不顾手上的输液针,拄着手肘要起身下床,伤口撕裂的疼痛使他眉心拧成了一团,但是脸上依然挂着欣喜的笑容:“你来了!”那张俊逸的脸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梓昕见他要起身赶忙走过去扶他:“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了。”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忍不住责备道。
林彦博走到床尾按下了一个启动键,床头自动升起到45度角,梓昕在一旁沙发上拿了一个靠枕放在他背后,为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看到他嘴唇微微发白,有些许干裂,梓昕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要喝水吗?”
齐皓燊左手接过水杯顺势抓住了梓昕的手:“你倒的水我就喝。”说着他又加了一些力度,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眼神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刻不愿离开。
林彦博见到他二人的亲密举动,识趣得说:“我出去买点喝的,你们聊。”
梓昕立刻回头叫住他:“彦博,你不必刻意回避,我一会儿就走。”这时她感到齐皓燊抓她得手紧了紧。
林彦博摆摆手:“我这个灯泡的瓦力很足的。”他笑了笑继续说:“放心,有事情我会叫你的。”他说完走出病房,关上了房门。
林彦博站在病房外,倚在墙上,若有所思。她明明是妹妹彦冰的情敌,可他就是无法对她产生敌意。
当年由齐皓燊提议,林彦博牵线林家的基金会投资建立了林立华爱护小动物协会,齐皓燊以他的知名度帮协会做宣传。
林彦博本不是喜欢动物的人,但他每次见梓昕领着一只只小狗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总是有一抹悸动,渐渐得他也喜欢上了狗,所以经常会去动物协会转转,期望着或许会在那里能见到她。
他与齐皓燊是从小玩到大的挚交,齐皓燊感性,他理智。
齐皓燊在家庭的反对下执意做了一名艺人。而他的职业理想是做一名外科医生,在职业选择的十字路口,他毅然放弃了医生的梦想接管了公司。
现在的齐皓燊已经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婚姻了,这种强求而来的爱情妹妹彦冰会获得幸福吗?
而他自己是不是也有某种私心呢,如果齐皓燊和妹妹结婚了,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伤口还疼吗?在什么位置?”梓昕忍不住关切的问。
齐皓燊抓着梓昕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在这里,现在你来了就不疼了。”
“那就好!我有东西给你。”梓昕说完借机抽出了自己的手,从包里拿出了为他准备的礼物。
“演唱会的那天准备送给你的,只是我……临时有事情没有去,现在补给你。”梓昕打开首饰盒,拿出了那条她亲手制作的Q型项链。
齐皓燊深情的看着她,眼神一刻也不愿从她身上移开:“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梓昕点点头,将项链戴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像一个做错事得孩子。
“别说这些了,好好养伤吧。”梓昕别过头,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水杯,故意岔开话题:“还要不要喝水。”说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我们之间没有矛盾,也没有隔阂,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了?”齐皓燊蹙眉质疑道。
梓昕咬了咬唇,淡淡的说:“因为我们不合适。”梓昕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能让你觉得舒服点的话,你可以当作是我变了。”
“我不相信!”齐皓燊一声嘶吼,突然拔掉了输液针,忍着伤口的疼痛下了床,光着脚走到梓昕面前,正欲拉她入怀。
这时林彦博突然进来了,焦急的说:“伯母和彦冰马上要来了。”
齐皓燊拉住梓昕,大声说:“我不管。”
“齐,难道你就不为梓昕想想吗?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伯母来了会怎么想,梓昕会更难做的。”林彦博的理智总是能一言点醒他。
梓昕努力让眼泪没有滴下来,她拿开齐皓燊的手:“有机会再来看你。”
说完拿起包快步走出了病房。林彦博即刻跟了出去,担心的说:“梓昕,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
梓昕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啊,同事在外面等我。彦博,今天谢谢你。”说完与他摆摆手走出了医院大门。
林彦博回到病房里,见齐皓燊依然光着脚站在地上,不禁劝他:“齐,女孩子应该是被人疼的,不会一直无尽的等待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的。”
齐皓燊摇摇头:“她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她会等我的……”
“你能摆脱家族得桎枯买?能摆脱职业的束缚?能违背父母之命吗?”林彦博在提醒齐皓燊,同时也在提醒自己。他一语中的,齐皓燊无言以对。
人的记忆就像一个钱夹,记得太多就会合不上,里面的东西还全部会掉下来。该忘记的清除,才能及时止损。执着于那些错过的,失去的,怅然若失,结果唯有空自嗟叹。
心无挂碍,方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