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疏朗,阳光细碎而柔和,拥有无与伦比的温暖气息。
或许这世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和亲人住在一起,偏偏我还要和表姐同住一间屋子。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温馨是很温馨,但很多行为受到制约。表姐名叫迟笙,是一个选秀出道颇有名气的歌手,思想却是老旧,对我的拘束让我苦不堪言。
也很无奈,谁让我的母上打着两个女孩住在一起,总是能相互照应的算盘呢。
要怪就怪魇兽的出没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那是种令人非常畏惧的怪物,长相凶恶能够杀人于无形。心情好了,直接把人凭空吞下,连尸体也一同蒸发,最近几个月郊外不知添了多少新坟,家属一众涕泗横流披麻戴孝,听着也怪瘆人。
但魇兽也有克星,那就是猎魇者,只有他们有击杀魇兽的能力,但却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总是到处流浪。
“云端,这些书,可能有些重,我来帮你搬到你家吧。”晏何看我犯难的样子,绅士地道。
我帅气地甩甩手,一鼓作气用力一捧,书摇摇欲坠:“谢了你的书,等我看完了就还你。”
他看着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见过最温文尔雅,气质温润的人。作为一个大四女学生,不好好学习似乎都说不过去,于是我向晏何索要了一堆书和资料,来给自己的散漫寻求个自我安慰。
过马路时,我一边吭哧吭哧搬着一堆庞然大物一边左顾右盼,路上车来车往,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隙,我加速往对面冲去。然而我忘了,这堆书是跟不上我逃命般的脚步的。
于是很可悲的,它们飞速滑下,如脱了线的珠子一本接着一本往柏油路面旋转跳跃,“砰砰砰砰”的声音与大地亲密接触。
“嘟-嘟-嘟-”右边的车使劲号叫,司机像是都急着赶路,斥责声争相炸裂我的耳膜,我俯下身手忙脚又乱,越催越心慌。
须臾,我看见一双颀长白净的手,有条不紊却速度奇快地收拾好所有的书,轻轻地堆在我的手上,我一抬头,正对一张约二十五岁青年的脸,绝对属于帅哥标准,要是我那花痴表姐看到,估计能惊呆整整一个地球自转的周期。我震惊的目光与他的碰撞了一下,看见他那双好看地宛如琥珀般的眼睛里有处突如其来的亮光在闪烁,但我发现他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难道现在帅哥流行带美瞳么。
他却朝我笑了,笑容足以融化坚冰:“不用谢。”一阵风一样便走了。
老姐心血来潮,要跟我来场游乐场夜游。游乐场晚上灯光璀璨,大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或是一对对的小情侣,来享受这种温馨的气氛,找找童年的天真感觉。
“袁云端,你看那个‘九星连珠’过山车好刺激,”迟笙脸都发光了,却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旋转木马,“你就坐坐那个就行。”
我不满:“为什么我要玩这么幼稚的?”
“那个过山车又惊险又不安全,你玩我不放心。”她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好像一个长辈对晚辈叮嘱人生至高哲理,虽然她跟我同年同月生,她生在月初,我生在月尾。
挨不过她殷殷相劝,我只能爬上一匹五颜六色不断上下跳跃的马,百无聊赖地看她兴致勃勃地排着坐过山车的长队。
坐旋转木马的都是小朋友,他们伴着音乐玩得不亦乐乎,我深感无法融入他们的快乐世界。我一面看着月色,一面拨通晏何的电话。
月色迷离,笼罩着别样的绮丽,空气中流动着月光的味道。
“晏何,你在干嘛呢?”
电话那头传来他照常温和的声音,永远不急不缓:“我在图书馆准备课题。”
“啊,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正当我关切地叮嘱时,对面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表姐的身后好像有一团鬼影在酝酿,缓缓靠近,勾勒出恐怖啮人的影子轮廓,游乐场的灯光不停地闪闪烁烁,投在她的身后,这回看得更清楚了。
“我知道了,你在哪里,好吵闹的样子。”电话那头晏何的声音仍然传进我已变得一片空白的耳朵。
手机陡然砰得一声掉在底座上,我以最快的速度下马。
“迟笙!”我用力大吼一声,试图提醒她发现身后的扑朔鬼影。但她仅仅惊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被一个人推向一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惊呆了,一道黑影动作迅疾,立即与那鬼影搏斗,是这道黑影救了表姐。他显然是优秀的猎魇者,身形灵活,速度快得几乎令人头晕目眩。他立即找准这只魇兽的弱点,手中的银色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它体内。
魇兽睁大狰狞怪眼,身形逐渐萎缩,化成片片碎片,闪着阴暗的微光,在朦胧的月色下一步步地走向最后的消亡。
月华如水,在时间的转轴转动下静静地流逝自己的余晖,照见地面上三十秒前发生的噬人一幕,却犹自微笑,成为亘古的永恒。这才是血腥与冷静最不可思议、出人意料的结合,既华丽震撼,又阴鸷而绝望。
转瞬即逝间,我看见黑夜里,那人的身后二十米处,不近不远地站着一个白裙女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与魇兽搏斗的人,但很快,随着魇兽彻底地消失,她也逐渐淡薄于空气中不见了。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我摇摇头,却看见迟笙早已陷入了五体投地的膜拜之中,那猎魇者只是微微一笑,借着月光和灯光,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那个见义勇为的搬书人。怪不得他捡书时有那样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而他的笑容看起来竟带着冰冷,明明俊美得令人瞠目结舌,像是来自天上的神祇,没有一分一毫的人间烟火气,但那双眼眸泛着我从未见过的恨意,我怀疑是我看错了。
这时,我倏而听到了高亢恐惧的尖叫,逐渐上升的声调,尾音竟蒙上了一层血色。与我距离不过三十厘米的灌木丛内,一双血红色的大眼正凝视着我。
身边那一对母子吓得高声尖叫,抱在一团瑟瑟发抖,仅仅五六岁的小男孩要吓得留下童年阴影。
那头蛰伏许久的魇兽于瞬间猛然纵身越出,邪恶的大口贲张,一滴滴血顺着它的口角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泊。
它显然直奔那对母子,他们对它而言更具有诱惑力。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也是无异于变相自杀。我拔出口袋里深藏的灼炎匕首,飞起一跃,燃烧着火焰的刀刃直直地扎向魇兽的眼睛,它的神经猛得收缩随即裂开,痛苦大吼。
灼炎匕首虽是轻小,但炽热的焰芒能令它五内俱焚,体验生不如死的痛苦。
每个魇兽的弱点都不同,这只的弱点便是它的眼睛。虽然作为一个见习猎魇者,我的搏斗之术较烂,但能很快找准弱点的天赋便是我独一无二的优势。
我瞬间收回匕首,满意地拍拍手,目睹着今晚第二头魇兽的消逝。
自我感觉这次秀得很棒,我装出不苟言笑面目冷酷的表情,冲那母子俩挑眉,“我就是见义勇为的……”我想了想,决定换个酷炫的称号,“夜空侠。”
“你居然敢玩火。”我闻言,转身一看,正是那名助人为乐的好青年。我知道他奇怪于我的胆量,灼炎匕首温度极高,操纵它的人还要留神烧着自己。
但我对他言语里的轻视非常不悦,本想没好气地反驳,却被迟笙对他涕泪齐流的感恩戴德打断:“还是多谢这位帅哥搭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我叫韩衍,衍生的衍。”不知为何他连名字都要思索,我深感这人爹妈可能要哭晕在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