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书房之前,织羽星野将夕锦放在门边一盆芍药花上,小声说:“你候在这里,小白会在暗中保护你。”他又怕夕锦的脚站上泥土,便摘下一片绿叶,铺在花盆里。
夕锦疑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织羽星野文绉绉地说:“读书须得心到,眼到,口到。你进去了只会多有妨碍。”说完,便逃也似的进了书房,他心里暗自想着,你在我怀里,我还哪能背书?满脑子全是你。
夕锦整理衣裙,坐在叶片上,侧耳倾听,似乎又有拨弦声响起,她巍然不动,倒要看看那人何时现身。正思索着,周身突然暗了下来,那只九尾黑猫不知何时爬上了花架,在夕锦头顶喵喵叫唤着。
“九尾猫妖,玉子微那个神棍派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黑猫不答,伸了伸懒腰,然后叼起夕锦,往背上一甩。夕锦还没坐稳,它便径直往前奔去,来到太后的寝殿,床边挂着一幅画,用上好的矿石颜料描绘出漫山遍野的粉蝶花,那乡野之景倒与华美宫殿格格不入。
黑猫伸出爪子,往墙角一按,那画竟自动卷起,露出间暗室。黑猫将夕锦放在一个上锁的宝箱上,用爪子不停挠那锁。
“这里面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夕锦问道。
黑猫依旧不答,看来它是要将普通家猫一装到底了。
少司命夕锦,当年玉叶一片,九重天之宝箱全开遍,这小小玲珑锁可难不倒她。夕锦从玉葫芦里摸出片玉叶子,对着锁孔鼓捣几下,宝箱便开了。
她本以为箱子里装得约莫是金银财宝,却只瞧见一叠信件,一捧干枯的粉蝶花,还有个鸳鸯蜀绣锦囊,夕锦钻进去,掏出个孔雀石戒指。
孔雀石戒指?看其色泽品质,百年难得一遇,她怎么好像听谁说起过。
思索间,黑猫用毛茸茸的头顶她的手,示意她收下这些东西。
夕锦觉得很不对劲,仔细看那信,果然发现了熟悉的笔迹,妖族族长的传奇爱情故事,难道另有隐情?
可这,与她何干。
“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夕锦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黑猫似乎没想到如此情形,咬住她的裙摆不松口,九尾一甩,盒子里的一封信落在夕锦脚边。她俯身去看,笔墨正新,似乎是刚寄出的,夕锦想到三日前韶收到雀音来信,当日便火急火燎地写了回信,此信应当在终南山,为何会在太后寝殿?
她拾起那信,转身抱起孔雀石戒指,收进了玉葫芦里。
“我就观望观望,不一定会管啊!”
黑猫这下欢喜了,不停蹭她的脸,糊了夕锦一嘴毛。
出了暗室,便听见小太监唤那黑猫。“猫儿,猫儿!”
黑猫叼起夕锦,想将她放回花架上,行至窗边,小太监瞧见了它。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乱跑,弄脏了又得洗澡。”小太监抓起黑猫,往殿内走,夕锦怕被发现便跳下了窗。
落在草地上,这下可好,身上又是猫毛又是青草,她抖抖身子,整理衣裙。就在此时,却听到了大司命的声音。
“乖徒,吾特意来探望,何故如此模样。”
夕锦见他灵衣被被,玉佩陆离,衣衫不染纤尘,确实是大司命的模样,不过……
她故作欣喜,向前虚晃一下,扑向草丛,往书房的方向奔去。当初大司命外出,夕锦执掌天罚,出了差错,被贬下凡,知道这事的大司命绝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那人追来,笑道:“乖徒,为何不来拜见?”
“呵呵,天看着好像要下雨,我赶着回家收衣服呢。”夕锦铆足劲,正欲跳上窗台,草丛中数根琴弦如银蛇般缠绕上来。
那人再也不假装,狠狠道:“收衣服?别急,留着下辈子收吧!”
琴弦一出,从四面缠住夕锦,越勒越紧。
“你应该知道,私下伤害在职仙官,是违反仙族律例的!好歹,我也是大司命的徒弟,不管我当初怎么得罪了你,等我回了九重天,我们再堂堂正正的来一次对决。”夕锦生平得罪的仙官太多,一时间倒还真猜不出此人的身份。
那人听此言,冷笑一声,发出了女子的声音:“在九重天有大司命处处护着你,谁还能伤你分毫?你区区果子精能无法无天,还不是仗着大司命,仗着他……”后面三个字,她不忍说出口,又将琴弦收紧了几分。
夕锦感到全身割裂般的疼痛,琴弦渐渐渗出血来,她这才意识到此人竟真的起了杀心。此处又被施了结界,小白进不来,她右手掐诀,想着只好用尽灵力搏一搏。
忽而风来,伴随着灵力激荡,琴弦全被弹开,方向一转,飞向假大司命自身,假大司命避之不及,被划伤了脸。她抬头一望来人,眉眼间显出一丝忧伤,再看一眼,收了结界消失不见。
来者同样是灵衣被被,玉佩陆离,衣衫不染纤尘,他开口道:“我执行天罚,路过此地,感应到灵力波动,以为有仙私下斗法。没想到,是我这不争气的徒儿。让你执行天罚,你罚错了人,现在与人斗法,又差点被灭,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大司命的徒弟,我丢不起那脸。”
虽然嘴里这般损人,但大司命还是施术解开了夕锦身上的咒,令她得以恢复正常。
夕锦跌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有师父在她便什么都不担心了,从玉葫芦里摸出几粒聚灵丸疗伤。
“墨归尘,你看出来刚才是何人了吗?”
“没大没小!要叫师父!”大司命轻拍夕锦的头,以示惩戒,“刚才那位修为不算高,易颜术使得倒不错,待我回九重天定会查处治罪。”
“我觉得你回九重天可能查不出来,师父你仔细想想,善用琴弦,与我有……不,是与你有瓜葛的女仙,你想起来了吗?”九重天众仙皆知,大司命墨归尘是个爱酒却滴酒不沾的自律狂,从不近女色,能与他扯上关系,并且心存怨恨的女仙,千百年来,只有一位。
他似有所顿悟,抬头道:“终南山山神之女,南音。”
夕锦暧昧一笑:“哟,您还记得呢。”当年南音仙子与大司命的感情纠葛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当事人之一的墨归尘并不放在心上。
“当然记得,她擅闯司命府,图谋不轨,应受天雷之刑,却半路失踪,下落不明,此案还记在生平簿上。”
害,人家哪是图谋不轨,人家图谋的不过是一个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