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柔亲自过去搀扶老太君。姜云爱躲在一簇青竹下,眼神闪躲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姜云姝没有动,依旧坐在藤椅上,直至老太君他们进来了,她才站起身,迈着淑女般的小碎步走到老太君跟前,乖乖行了一礼,“云姝见过外祖母,外祖母晚安。”
老太君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规矩得跟羊羔似的,怎么也不像康玉梅口中的市井泼妇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严厉地问道。
姜云姝诧异抬眸,看了一眼颐指气使的康玉梅,带着些不确定的迷茫,“一......一炷香前,大舅母带着大姐和四妹妹来到上竹院,让云姝去给她的账房先生看病,可云姝顾忌着男女有别,加之上回替雪婆看病,险些被周大娘陷害,所以便婉言拒绝了,没曾想大舅母见我不去,便生气地摔了娘亲沏好的茶,痛骂我们是捡来的狼崽子,便拂袖离去了。”
看着康玉梅一点点睁大的眼,她一脸愧疚,“大舅母,您走以后,云姝反省过了,知道自己以下犯上,吃喝都是白府给的,不该拒绝您的要求,大舅母,云姝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你你你......”康玉梅被反咬一口,指着姜云姝的鼻子,怒极反笑,“好啊姜云姝!你真是好本事,居然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住手!”老太君怒喝一声。
康玉梅的手僵在半空,委屈地看着老太君,“这个小贱人真的在撒谎,您要相信我啊!”
白画兰双眸一紧,暗知上当,想要阻止康玉梅却已经晚了。
“云爱妹妹,你站得那么远做什么?”她朝竹林方向一笑,走过去,将之拉了过来,循循善诱道,“是不是刚才云姝妹妹痛骂我们的时候,你被吓到了?”
“对啊,姜云爱你当时就在现场,你告诉祖母,姜云姝是不是骂人了?!”白心兰大声质问。
被她这么一吼,最后的防线也被击垮,姜云爱竟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低着头,不停地抹泪。
白画兰眉头紧蹙,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白心兰气得跺脚,“你哭什么?快说啊!”
她却仍旧埋着头,一言不发,只顾抽抽搭搭地流眼泪,这副画面,怎么看都像被欺负了,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够了!”老太君终于看不下去了,关于康玉梅说姜云姝是市井无赖,对她们破口大骂的疯狂言论,她显然觉得姜云姝不想去看诊,所以被康玉梅说成是狼崽子更可信,“为了一个账房先生,就将上竹院闹得鸡犬不宁,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我......”康玉梅百口莫辩。
老太君瞪了她一眼,“云姝所言极是,男女有别,她的顾忌是对的。你一向嚣张跋扈,被人家拒绝了,竟带头让画兰和心兰两个小姐帮忙撒谎,真是越发没将我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儿媳没有,老太君,儿媳不敢啊!”康玉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夜色中,站在一旁的姜云姝,不露声色地扬起了唇角。
妹妹姜云爱被留在屋中,并非巧合,而是她试探妹妹的一个局,这些日子妹妹同她一直很生疏,她分不清妹妹究竟是敌是友,所以才出此下策。
经由这么一闹,妹妹虽然只是哭,没有说话,但很明显是向着她的。所以以后她行为处事,就不必那么避讳着妹妹了。
当然,妹妹的态度也是压垮康玉梅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凭无据,让她们三张嘴也说不明白。
在没有证据的阴谋中,那就看谁的演技更好了。
重活两世,看尽人生百态,又有谁是她姜云姝的对手?
白画兰知道继续在这件事上深究,对她们百害而无一利,于是轻轻哀叹一声,嗓音忧伤而婉转,“娘亲这般胡闹,也是情有可原。可惜了那账房先生,上有老下有小,平日里又是个心善的大好人,就要这般命丧黄泉,一家人从此没了顶梁柱,实在是可悲可叹。”
康玉梅心思一转,跟了大女儿这么久,这点点拨她不会听不懂,随即也跟着摇了摇头,神色悲伤,“任我机关算尽,也不过是想救人一命,挽救一个家庭。哪知最后还是没成,都怪我!走吧,去送送他最后一程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云姝姐姐,你就别跟娘亲置气了,还是救人要紧。”白心兰虽然脾气差,关键时刻嘴却很甜。
三个人,你一嘴我一句的,一向吃斋念佛的老太君也起了恻隐之心,跟着叹了一声,“可是男女有别,传出去,对云姝的名声总是不好。”
见老太君上钩,白画兰将手指搭在下颌,故作思索了片刻,“不如我们遣退所有下人,就我们守着,绝不叫人传出半个字?”
“这是个好办法!”康玉梅喜出望外。
四个人只顾着商量,完全没将白倾柔一家当回事,仿佛习以为常。
一锤定音以后,老太君这才看向不言不语的姜云姝,“乖孙女,适才你说自己反省过了,可是回心转意,想去救那账房先生一命了?”
老太君只是个和事佬,根本没打算替谁主持公道。
姜云姝心中冷笑,对于白家人的凉薄,她早已看透,也罢,反正之前她就已将怒火发泄,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局,小心一点应该没事。
“大舅母真是心善,对下人真好,这是我们的福气。”她笑意盈盈,听得康玉梅心里一阵舒爽,可是接着,她话锋又是一转,“佳风佳雨你们过来。”
佳风佳雨二人走到她跟前,低着头。
“以前你们不是总念叨入秋了,账房先生每个月给的三个铜板,不够置办冬衣吗?我跟你们说了,大夫人虽然勤俭节约,但绝不会亏待了下人。你看她这次为了账房先生多拼命啊,你们就放心地开口要吧。”她笑脸明媚,看着一脸吃瘪的康玉梅,“大舅母,你说我说得对吗?”
“对......”对个头!康玉梅愤愤不已。
老太君闻言,严肃地皱起眉头,“白府的内院门卫,每个月不是一吊铜板吗?账房先生怎么只派发了三枚?”
康玉梅心中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