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对狐狸,胜败在演技,目前看倒是不分胜负。楚语看着二人寒暄式试探,心中不是十分待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何苦把一装成三。反过来一想,如今自己不也和他们一样。面上一无所知的楚语想到这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司卿旭和楚云天瞬间扭头看向躲在马车角落的楚语。楚云天以为小孩子吓坏了,把轻叹当做呢语,轻声细语的说:“好孩子,没事吧。都是舅舅的错,忽略了你,可曾吓着。”
司卿旭深知这姑娘胆子比老虎还大,怎会吓着。一定是眼前场面触动她哪根敏感的弦,在这装模作样。
楚语自知言语出错,‘哇’的一声哭起来,将自己藏在司卿旭身后,抽泣着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楚云天以为这孩子受到过惊吓,反应比常人慢半拍才会在结束之后才反应过来。柔声哄了几句,身边的亲兵突然过来,上前耳语几句。
楚语勉强听见“身份有异---不像---好似--齐”,司卿旭凭借深厚的内力轻而易举的听到“这批人身份存疑,不太像北周影卫。倒像什么人仿着北周影卫训练出来的,卑职以为是齐煜的人。”司卿旭皱了皱眉,北周皇帝、北周将军,华阳楚家,再加上他南启太子。真好,三方势力齐活。
楚语听见“齐”,也不用多费心思。与她,不,或者说楚家不对头的,应该只有曾经名义上的二伯父如今的北周威武将军齐煜一人。楚语想起他,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到现在为止,她仍未想通,楚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威胁到别人什么,竟被利箭穿心致死,死后还被焚尸。且她进江州以来,从未听见楚家有为其收尸之举,更遑论带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去祭拜。反而找到自己,不明确真伪,急于进京,路上还遇刺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必有猫腻藏其中的掩耳盗铃之举。
自己是乔家与楚家的女儿不假,可是,楚氏本意就希望她离开华阳。如果风险危及性命,自己......该何去何从。
楚云天看向亲兵,似在质疑,亲兵确定的点点头。楚云天看向暗二他们就没有那么多欣赏,当然怀疑也消减几分。如果不是北周影卫,江湖中人做到这步,虽不多见,也绝不是找不到。那他们的价值就有待估量。
“父亲,伤兵有些多。不如我们去前面的锦江城休整。大姑父前些日子来信说,他在锦江担任太守。”楚希季清点完人数,过来禀报。
“杨士奇在锦江?”
“是,父亲。信是在您出门后送到的,您应该不知道。”
“谁帮他活动的?”楚云天先是有些惊疑,随后平静下来。
“这,这儿子也不知道。”楚希季有些紧张。
“希季,父亲在问谁帮你姑父当上锦江太守这个职位的?我是要你告诉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是,是大伯父。听母亲讲,姑姑回家哭求伯父,伯父就同意了。”
“哼,锦江这么重要的门户,是你姑父那个只会吟诵风花雪月的人守得住的。既如此,还寻什么楚语,国家都要忘了何苦救楚家。这般下去,哪里救得下。无国之人哪里来的家?你大伯父他糊涂。”楚云天显然气急了,都忘记自己在楚语车前。
司卿旭听见这个消息,有些高兴,看来华阳气数长不了。杨士奇此人文采极高,偏不通俗务,又自视甚高,千万家产都被短时间内花光。若非其妻是楚家嫡长女,此时怕坟头的草都要比树高了。就这样,还不肯承认自己无能,又在一年时间内挥霍完妻子的嫁妆。这样的人,当锦江太守,真是天助南启。
“救楚家”,楚语第一个想法就是异想天开,楚家好歹是前朝望族,自己区区小女子,如何螳臂当车拯救大象。
“父亲,不要胡言。此事虽由伯父举荐,可丞相和皇上都点头了。显然杨家早有门路,楚家势弱何苦做无谓之争。”楚希季苦口婆心劝说。
“无谓之争,也罢。这天下终归是萧家的,我们何苦为难自己。走吧,去瞧瞧这位新上任的锦江太守。”说完也不理会儿子变化多端的神色,扬尘而去。
其余人也连忙收拾,紧随其后。楚语坐在马车里,任由众人行动。
自己一直在想“救楚家”,楚家遇到危机需要救助,救助人是楚家的外甥女。这样的条件很难成立,乔家已败,楚家声势强于乔家与自己,本身还有荣安长公主这位皇上的亲姑姑坐镇。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楚语的心里话一不小心出了嘴,还惊动了司卿旭。
楚语听到声音才惊觉自己出了声,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司卿旭,不自觉的问:“你想要天下?”本该是疑问句偏偏带着十分的肯定。等楚语反应过来,司卿旭已经定定的盯着她好一会。她赔笑道:“今天天气真好呀。”
司卿旭看了一会,说:“在马车里哪能看得见天气?楚语姑娘。”
“能,你看.......”好冷,温度怎么突然下降了。
“我从未问过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气质冰冰的人满脸笑意,温和地说。
温和,去他妈的温和,这要是温和,十八层地狱怕是都成火炉了。
楚语强撑着笑笑“我是山里猎户的女儿”见他神色似有不满,忙说“不,我现在是乔家的女儿,乔楚语。荣安长公主外孙女,清宁郡主之女。”
“现在,还有以前?”
“没有,我一直都是乔楚语---乔楚语。”自己发什么神经,把这尊阎罗点着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姑娘是乔楚语,按理也算是华阳的一位县主。如今天下三分,我们生于乱世就该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姑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冒牌货,可以随时离开。但是,当你答应我那一刻起,南风就已经死了。世上只能有乔楚语,楚家也只会让你成为乔楚语。南风可能与天下无关,乔楚语却一定与这乱世有着密切的联系。楚家是望族,绝不会随随便便派嫡子寻找一个毫无价值仅有血缘的外甥女。你明白吗?”
楚语知道他说的对,南风作为一个平民。要么死于乱世,要么在乱世夹缝中艰难求生。可乔楚语不行,出生遭遇抄家,八岁母死亲离,如今又遇刺杀。就算她现在只是一个孤女,她仍旧摆脱不了乔家与楚家身份带来的束缚。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求万民太平,只求自己安然无恙。若如今的假装能够成全一世的太平,那时自己是否就功成身退。
楚语似懂非懂,点一下头摇一下头,说:“不知道,我不是乔楚语也不行吗?”
“你已身处局中,不会有人允许你离开此局,除非死亡。”
“你能帮我离开,对吗?”祈求神色缓缓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