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提着长剑走出了杨府,丝毫不知自己身后远远跟着悬镜司的捕快。
这几日实在是让他身心俱疲,先是悬镜司的人登门拜访,宣布了父亲杨德的死讯,之后便是主母沈芸和大哥杨立便开始在各种小事上针对他。
而今日,青梅竹马的沈婉云也是过来叹别了一下,闷闷地说自己被勒令不准踏出沈府大门。
这还是因为她那沈府大小姐的身份,换做是各地其他的水云派弟子,都被门派召了回去。
杨德和沈婉云是为数不多的对他好的人,这样一来,杨炎的日子便更难过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摇着头,很快就走到了城外的草坡上,七转八转便是河边的一个八角亭处。
“炎儿,你来了。”
亭内站着一个身着粗布白袍的老者,容貌清癯,额下是一丛花白的长须,身材瘦长,腰间配着一节灰绿色的竹杖,显得有些古朴。
“师父!”杨炎面色一喜。
老者名为楚南肖,是淮南道武林赫赫有名的高手,也是杨德为他请来的老师,这十几年来也是传了他不少剑法与内功,只不过一直没有去杨府露过面。
楚南肖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老样子,今天为师要考较一下你的武功,看看你有没有退步。”
“是。”杨炎轻笑一声,伴着一声轻吟,长剑出鞘,只见剑光闪烁,数十招后,一根竹竿便抵在他的右肩“肩贞穴”上。
“还算可以了,至少为师在你这个年纪,就远没有这份剑法和功力。”楚南肖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道:
“只不过你万不可自满,虽说年轻一辈中,你算得上是翘楚,但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刚才我这一刺若是真剑,你这右臂就废了。”
“师父教训的是!”杨炎并未自满,反是有些谦逊,却见到楚南肖似乎欲言又止,“师父,是出什么事了么?”
楚南肖微微一怔,随后轻叹道:“炎儿,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最近为师要离开了。”
“这是为何!?”杨炎急道。
“淮南道出了大事,你爹的死讯你也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是成义会的人,只不过,你爹的案子,绝非成义会所做,这点为师可以保证。”
楚南肖看着杨炎的眼睛,见杨炎没有愣神,就明白过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看来你早有所知,现在大案一出,悬镜司到处缉捕反晋义士,我待下去也要牵扯到你。”
“不过也不用怕,你的长虹剑法已算小成,内力更是离入微境界仅一步之遥,待到你武功再做突破,届时杨家除了你父亲和龙虎门长老李豹之外,无人会是你的对手。”
杨炎黯然地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叹道:“婉云也是受命回了师门,想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一样。”
“水云派算是我成义会的暗中盟友,这次朝廷在淮南道将有大动作,此时自然是要闭门。只不过我跟你说过的,还是要对你那小女友防着点……”
“还是因为那秘宝之事么?”杨炎闻言,有些惆怅,“父亲从未对我提起过此事,婉云她也只是偶有提到过,但我真不清楚,这秘宝是否存在。”
“存在的!此事不假。”楚南肖轻喝一声,随后眼神悠远,回想着什么,“现在杨德已死,炎儿,有些事我也不再瞒你了。”
“你母亲并非杨家婢女,实则是玄心会的大小姐,你父亲的红颜知己,而我,也不过是你母亲的仆人而已。”
杨炎瞪大了眼睛:“师父,竟有这事!?怪不得父亲如此信任你,让你收我为徒,哪怕知道你是成义会的人也……”
楚南肖点点头:“当年玄心会的解散也和朝廷有关,自你母亲死后,你父亲对朝廷便一直有所埋怨,对吾等反晋义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除我俩外,已经无人知晓,当年的玄心会的人也只剩我一个了。”
杨炎握紧了拳头,只是继续听着。
“那杨家秘宝其实就是玄心会的遗宝,你是大小姐的儿子,那秘宝合该是你的。只不过朝廷追捕玄心会,为了避嫌,你父亲才给你庶子的名分,这点杨家人都不知道,其实……那东西一直在你身上。”
“你是说?”杨炎眼中露出一丝恍然,随后下意识地抚了抚颈前的玉坠,那原本说是他母亲给他唯一的遗物。
“没错,就是这玉坠,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你我二人了。”楚南肖顿了顿,又道:“我们本打算就这么瞒下去,可惜,天不遂人愿,竟然遇到这种事情。”
“可是……我爹既不是成义会所杀,又是谁会这么做?而这玉坠,我也实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凡之处。”
楚南肖捋了捋长白的胡须,说道:“这是玄心会世代相传之物,只有你能用,我和你爹都不符合血脉,那水云派不知从何处得的消息,但也已经不重要了。”
“玄心会被朝廷屠戮,也是因为这秘宝?”
“没错,大晋和大秦朝廷都是一样的,收拢天下的散落秘宝,镇压朝运……说白了,便是利用秘宝的威力来统治百姓,你以为为什么天下武林高手繁多,却仍被朝廷所统,其很大的原因就在于朝廷的宝物最多。”
“武林高手也比不得秘宝?”
楚南肖听到杨炎的疑惑,吹胡子瞪眼道:“那也不尽然!只是说秘宝的威力大而已,却未必比得上顶尖的宗师高手。我们武林中人,武功归于己身,又何须借助外力!”
“更何况,你真当秘宝是随意用的?以血脉为引,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的母亲便是凭它击退了官兵,却当场死亡。”
杨炎吓了一大跳:“谁用谁死?”
“……即便不死,恐怕也要去了半条命。所以,炎儿,想要借助秘宝来纵横江湖的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无论是水云派还是别的江湖散人,都只知其威力,不知其代价,可笑!”
楚南肖嗤笑了一声,顿了顿,又正色道:“传闻天下的秘宝均是远古仙人所传,朝廷大肆收集,除威力外,也脱不开皇帝想要成仙的愿望。”
“这世上,当真有仙?”杨炎有些不信。
“没有。”楚南肖确实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在武林中也算名宿,却从未听说过什么真正的仙人,世上多是些装神弄鬼之辈。成义会在朝中也有自己的人,亦是没听说过仙人。”
“只不过这秘宝的存在确实不凡,无人了解它们从何而来,想来也是因为这样,从古至今才都猜测远,有远古仙人的存在,制作了秘宝。”
杨炎用力攥住玉坠,坠后的花纹轻轻嵌入肉中。
如果杨伟在此,一定能发现,这花纹十分眼熟,赫然是现实世界里的简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