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美女野兽
祭天台上，早就摆好了香案和一切登基所用到的道具。初曦冷冷地看着，目光四下张望。
祭天台下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官员按照官职的大小一一排开，他们站成两队，分别是文武大臣。文武大臣周围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整个布局紧凑而合理，一看便知道是用了很大的心思。
初曦微微皱眉，端木琰将祭天台弄的这么森严，只是为了引蛇出洞吗？
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该来的总要来的。
那段冗长的歌功颂德终于结束了，加冕仪式正式开始。端木琰单腿跪地，接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递过来的龙袍，又有一个白发老妇人给初曦递过凤袍。
加冕仪式之后又是一段歌颂功德，台下的大臣都毕恭毕敬地跪着，初曦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感觉到异常可笑。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新帝登基，终究只是一个仪式，改朝换代的，不过是这些大臣。
荣华富贵，不过过眼烟云。旧时王谢堂前燕，也终究会飞入寻常百姓家。所有的一切，最后剩下的都不过一纸苍茫。
初曦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到身体上的伤痛在增加。她的心和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天朗气清，可她为什么感觉到一股悲凉呢？
那股前所未有的悲凉，正是看到跪在下面的那些大臣和防卫森严的御林军，这一切像是牢笼一般，紧紧地扼住人的喉咙，令人在隆重庄严中窒息，直到死亡。
仿佛有一双手在紧紧扼住初曦的脖子，那冗长而单调的歌功颂德依然在继续，初曦却感觉到了晕眩，她抬头看看升向天空的太阳，晃目的阳光从遥远的天际照耀过来，仿佛带着无限诱惑。
初曦的意识已经在模糊，她能感觉到身上那些伤口在流血，甚至能感觉到鲜血浸润到衣服里。
当远处那庄严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初曦终于忍不住，“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
阴谋要开始了。
可惜现在的初曦已经昏迷。不能让她亲眼看到最最可笑的那一幕，也算是一种悲剧。端木琰嘴角浮起一股冷笑，慕容初曦，若是我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你，我怎么还能叫端木琰。
祭天台上台下似乎有些混乱了。
大臣和几个不知事的小宫娥惊慌地想要扶起慕容初曦，但管事的太监却像是预先准备好了一般，将初曦抬到高高的架子上，端木琰用手抚上她的后背，慢慢地将真气灌输到她的体内。
“诸位爱卿，请稍安勿躁。”端木琰站在祭天台上，嘴角冷笑，“皇后娘娘体弱，受不了如此风寒。朕已经为她输了真气，相信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醒来，众位爱卿不必惊慌。”他淡淡地说完，便挥了挥手。
一队御林军押送着一群犯人从远处走来，端木琰远远地望着他们的身影，嘴角那股冷笑更胜从前。
“诸位爱卿，今日乃朕之登基大典，原本不应有如此晦气之事。但因先帝遗诏，朕不敢违背。故在此之际将这一干人等押解上来，听侯朕一一发落。”
端木琰说完，身后一个太监便大声唱道：“带凡人梅凤，李贯恩。”
两个穿着囚衣，披头散发的人被带到祭天台前。
“带犯人仇业一干人等……”
“带犯人孙乾项一干人等……”
“带犯人梅霍一干人等……”
管事太监念完这一些便被端木琰制止了。
端木琰看着台下一干人等穿着囚衣，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快感。梅妃一党，经过十几年的部署和精心策划，今日终于能将她碎尸万段。
还有慕容恪那个老狐狸，手握百万重兵，高傲自大，甚至还想将皇位拱手送给端木琰那个废物。
哼，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慕容恪，你再手握兵权，也会忌讳我手中的把柄吧。
端木琰冷冷一笑，看了看那个昏迷的女人，她应该早就醒了吧。若是被她知道了，原本她就是梅妃的人，却被他利用到了如此的地步，会怎么样？
或者，她会伤心？
伤心，多么可爱的表情。端木琰突然很期待，很期待她脸上的那种表情，由震惊变为愤怒，再由愤怒变为懊悔，由懊悔变为伤心。肯定是不错的变脸剧。
初曦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热流在涌动，四肢百骸像是沐浴在温暖里，舒服的如同春日的暖阳照耀在身上。
她失去的意识渐渐回归，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感觉到来自触感的冰冷，她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蔚蓝色的天空，再往下是高高悬挂的金黄旗帜。
金黄旗帜下方便是面无表情的管事太监，初曦微微一愣，刚才发生的一切再次回到脑海中。
原来，登基大典还没结束。
原来，她还在这里。
初曦拍拍头，打算从石台上坐起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吓了一跳。
“你……”初曦抬起头，恰好看到那冰色的眸子。
冰冷冰冷的，如同冬日的绝冰，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皇后，你醒了。”端木琰冷冷一笑，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
“梅凤协助皇后管理六宫，作为后宫之首，竟秽乱后宫，又背着先帝和李贯恩私通，甚至还生下孽子。先帝有令，梅凤除去妃位，贬位庶民，斩立决。”管事太监高高的声调回荡在祭天台上，端木琰则携着慕容初曦的手站在旁边。
这个模样从外界看来是恩爱非常，只有初曦知道，端木琰并没有拉着她的手，而是下意识和她离开了一段距离。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初曦微微皱眉，忍住身体的不适，坚持着这场可笑的登基大典。
“李贯恩勾结宫中嫔妃，意图谋反，又勾结番邦，贪污受贿，罪不可赦，斩立决。”又是一声高喝，李贯恩和梅凤已经被拖出午门之外。
“人犯仇业、孙乾项、梅霍等人，在梅妃掌权期间为非作歹，残害忠良。故，满门抄斩。”太监似乎愣了一愣，什么罪名都没有，竟然就是满门抄斩，这新皇果然如同传说那般狠辣么？
感觉到端木琰犀利的目光，那管事太监微微一颤，又感觉到手中的折子抖了一抖，他定定神，不敢再分心。
“梅党一干人等，全部发配边疆。择日上路，钦此。”管事太监冷汗涔涔地读完最后一句，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读完圣旨之后，台下一片寂静。
大臣们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人露出愤恨的神情，也有人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端木琰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他拍拍手，轻笑道：“众位爱卿，梅妃一党，兴风作浪久矣，如今这颗毒瘤被连根拔起，便是我朔风王朝之福。当然，朕能平安登上大统也离不了众位爱卿。”他说完这句，示意管事太监继续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恪大将军手握百万重兵，劳苦功高。特此赏赐金剑一柄，金印一枚，官拜平乱大将军。”
“臣，谢圣恩。”一身戎装的慕容恪单膝跪下领旨。这原本是个大不敬的姿势，但端木琰却像是不在意一般，只是轻轻笑了笑，这个笑，是对着慕容初曦的。
初曦原本就心惊，原本她以为慕容恪和慕容家已经自身难保了，却没想到……
“慕容恪之女初曦，年少聪慧，知书达理，端庄大方。朕甚为喜欢，特此封为皇后，号为静娴皇后。入住青坤宫。”
那太监念完了之后偷偷抬眼看了看慕容初曦，却见她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大急，这时却听端木琰轻轻开口，“皇后不喜形式，就罢了。”
整个登基大典初曦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她有些不明白端木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不仅仅没将慕容恪赶出朝廷，反而加以重用。
只是端木珏和慕容流岚被禁锢在关外，无诏不得回朝。这个结局并不错，端木珏原本无心皇位，如今得了个闲散王爷的称号，和心爱的妻子逍遥人世间，倒也是美事一桩。
或者，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清凉的茶香印进她的脑海中，脑海终于清醒了起来。慕容恪手握重兵，即使端木琰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夺了皇位，那么也拿慕容恪没办法。
君王之心，终究还是会杯酒释兵权。
这样的例子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少见，比如蓝玉、年羹尧等人，他们立下汗马功劳，最终却只得到一个如此悲惨的结局。何况是一直和他对立的慕容恪。
端木琰是绝对容不下慕容恪的，除非慕容恪能主动将兵权交给端木琰。
“哐啷！”茶杯被初曦打翻在地上，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很不详的预感，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端木琰在向慕容恪示好呢？
“不，不会是这样的！”初曦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惊慌，若是慕容恪足够聪明，今日退朝之后必定会留下，将百万兵权交还给端木琰。
毕竟，一个废人对端木琰没什么用处。保全慕容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初曦浑身发冷，慕容家还是抛弃了她，而端木琰走的这一步棋，真真是将慕容恪推到了万劫不复。
他肯定早已经知晓了慕容一家的藏身之处，毕竟百万雄兵不是儿戏。若是想要拥得这些士兵的军心，慕容恪是不可缺少的！
好精妙的心思。
初曦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那茶杯碎了一地，像是斑驳了一地的心。慕容初曦，她到底在这场夺权游戏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慕容家的棋子，端木琰的工具，还是梅妃的……
等等，梅妃……
初曦闭上眼睛，细细回忆这段日子以来的每一件事。所有人的背叛，所有人的冷漠，她只不过是三家势力斗争的牺牲品。
没错，无论哪家赢了，她都是输的最惨的一个。
初曦冷冷一笑，原来，她所以为的天长地久，所以为的姐妹情深，所以为的家族为重，所以为的……
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慕容初曦，你是有多么的悲哀？
初曦冷冷一笑，真心为那个早已经逝去的初曦不值。她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灵魂来束缚身体，也终究心灰意冷。
这是她毅然决然离开的原因吧。
心冷了，这个世界也就冷了。那个真实的初曦，怕是早已经看破了这一切。
的确是个冷漠的世间，都是为了自己的私立。初曦冷冷地笑着，如同在现代，所有人都如此冷漠，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对，只有自己！
初曦又端起一杯茶，那上面泛着细细泡沫，像极了这个人世间，所有的一切最后终究不过是一场泡沫。即使能站在泡沫的顶端，最后也逃不了最悲哀的结局。
端木琰，你的打算终究错了一点。
初曦静静地喝着茶，等待着端木琰的到来。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有些事情，既然不能解决，那便只剩下面对了。
能够面对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初曦轻轻一笑，感觉到久违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是的，这才是那个不屈不挠的纪菲菲，黑道的老大，雷厉风行，无所畏惧。
前一段日子，用了慕容初曦的名字，竟然也连她的性子也侵入了她的身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尘埃落定，那么她，也变成了自己。
做自己，这大概是最幸福的事情！
初曦攥了攥拳头，听到门外的声响，嘴角嘲讽一笑，他果然还是来了。
人都说帝王无情，也便如此这般吧。
“你倒是娴静，不愧静娴皇后的名号。”端木琰走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江水谣。
初曦微微一笑，从座位上站起来，“岂敢岂敢，倒是您身后这位，才是真正的年少聪慧，知书达理，端庄娴静。在下岂敢夺了这等耀眼的名号。”
听到这番话，他的双眼一眯，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霸气。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他利用这个女人做了很多事情，但一段时间她性情大变，雷厉风行，连一向足智多谋的他也无计可施。只能设计了如此周密的圈套。
好不容易，这个小女人恢复了以前的温顺和对他的痴迷，却不想如今又恢复了以前的刚硬和果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木琰心中微微惊诧，脸上却浮现出一股嘲讽的笑意，他看了看那茶杯，和江水谣相视一笑。
“当遇见不能解决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比如眼前的这碗****，没错，我喝了。我想即便我不喝，你也会强迫我喝，与其这样，我倒不如安分一点。不然怎么对得起静娴皇后这个名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