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雯岑戴着老花眼镜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翻看着今天的报纸,看完报纸后随手丢在了茶几上。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她精神抖擞,皮肤略显松弛,但是皱纹却比同年龄的老人要少许多,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皱纹。她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没有看到一根白发,看上去十分年轻。乍一看,她完全不像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她看上去精明能干,在商场上可以说是雷厉风行,比一般的男人更有见地和魄力。她的穿着十分雍容华贵,手上戴着玲珑剔透的翡翠手镯,那是丈夫安海生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他已经去世十多年了,现在她只能在半夜睹物思人。
自从丈夫死后,她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么随和。现在,她对待身边的每个人都十分严厉。尤其对她的孙子安铭致的要求更加严格,可以说是苛刻,因为她绝对不容许铭致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没过一会儿,管家王广品领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示意广品先出去。客厅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那个女人站在她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件旗袍放在茶几上,笑着说道:“安老太太,于冉茹这个女人我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我也只能把旗袍先拿来给您看看。”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谁要看那个贱人做的衣服。他们都说你即泼辣又刁钻蛮横,怎么那个贱人变成狐狸精把你的心给迷惑住了,一件旗袍就让你心服口服啦。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你对那个贱人做的衣服似乎还很满意。”
女人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唯唯诺诺地说:“没有,完全没有的事情。不过我这次也还是有收获的,我把那个女人骂得狗血淋头,还把她的店给砸了。这一次她可是损失很大啊。店里被我砸坏的东西少说也要千把块呢。您再看看这件旗袍的面料是上好的金丝绒,还有旗袍上的绣花,她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么说来,她送了你一件衣服穿,你心里很感激她啦。你好像忘记了你此行的目的。我是要让她的裁缝店无法在那条街上开下去。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完成不了,我怎么能让纲剑把我们服装厂的车间主任这个位置给你呢?”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算了吧,你和她们一样都是废物。你还是快点在我的眼前消失,省得一看到你们就头疼。”
女人的脸因为她的一番话显得苍白,刚想把旗袍塞进自己的包里准备去服装厂上班,就听见她说道:“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件旗袍啊?我允许你把旗袍拿走了吗。”她立刻缩回了手,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韩雯岑从柜子里找出一把剪刀,拿起那件旗袍乱剪一通,瞬间一件美丽的旗袍就变成了无数块碎片。
她对于冉茹的恨全都撒在了这件旗袍上,她多么希望自己毁了于冉茹就如毁了这件旗袍那么容易,但是她的希望常常会落空。于冉茹要比她看起来坚强的多,再加上稽然和她二女儿安璐的帮忙,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能笑着轻松地解决。这么想来,她心中的怒火更加无法平息,把手边的花瓶摔在了地上。
广品听见声音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这时,安枋从楼上走下来,埋怨道:“妈,你又何苦为难冉茹呢?爸爸的死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况且爸爸都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你心中的仇恨是时候该放下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安枋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明明白白。
这几年来,像这样下三滥的事情母亲不知道让人做过多少次了,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件件都是针对冉茹。她心中对冉茹充满了愧疚之情。多少次,她想说出父亲去世时的真相,但是害怕自己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每次都自私地隐瞒着事情的真相,任由母亲和丈夫把所有的罪责推在了冉茹身上。
“凭什么我的丈夫死了,她还心安理得地活着。我是不会让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她不是最宝贵她的女儿方瑶雅吗,或许我可以选择毁掉她。”说完,她发疯似地笑了起来。
她乞求道:“瑶雅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错也没有。你又何苦把她推进你们仇恨的深渊里呢。”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投胎到那个贱人的肚子里。广品赶紧给我备车,我要出去。”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仇恨蒙住了你的眼睛,你连对与错都分不清了。我说过爸爸的死和冉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死是个意外。”
“你说你爸爸的死和那个贱人没有关系,那你说他的死和谁有关系呢?你说啊!”
“我……我……”
“怎么,你说不出来了吧。我的好女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直在袒护那个贱人。我也知道在你爸的这件事情上罪魁祸首是安璐,可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怨恨她呢。而那个贱人眼睁睁地看着你爸痛苦地死去,救命的药明明就在她的手上但是她却没有让你爸服下。是她,是她见死不救害死了你爸。你从小就比安璐乖巧懂事,什么事情都听我和你爸的安排。你啊只要在家里当好你的大小姐,纲剑的妻子,铭致的妈妈,其余的事情你都无需插手。什么时候有好戏看,我自然会带着你一起去欣赏。我会让你看到她们是怎么一点一点地毁在我的手里。”
“妈,请你放手吧!”
“够了!我不准你为她们求情。”说完,她丢下安枋坐上车向她的目的地驶去。
安枋站在原地,眼睛呆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嘴里喃喃自语道:“是我,是我害死了爸爸。我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罪人。”
在储藏室的门后面,广品的儿子王莒宸拿着摄像机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拍了下来。等到家中没有人的时候,他从漆黑的储藏室里走了出来,突然一个计策涌上了他的心头。
沈博奥,他是博奥小学的校长,同时也是一位野心家。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位有名的教育家。但是他认为父亲的很多想法已经过时,一个老实的教育家只能吃饱肚子,要想享用饭后的甜点,仅仅成为一个教育家是不够的。
他的脸色红润,扁塌的鼻子下面是厚厚的嘴唇,他的两只黑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狡猾多端的人。他的身材略显肥胖,那是他长期喜爱吃甜食造成的。
他在书法上的造诣很高,但是他的人生观和他的书法境界确是截然相反的,“高风亮节”这四个字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对于他来说,他最向往奢靡的生活。他做任何事情只求结果不求经过,任何卑鄙无耻的行为只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他要把博奥打造成全国一流的学校,它将会有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孩子们从进入博奥开始,它就会陪伴着孩子们一起成长。
现在,博奥初中部的工程已经开始动工。工程一旦开始,就需要大量的资金。但是,他现在面临着重大的资金缺口,第二期的工程款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已经向银行贷过一大笔钱,短期之内银行恐怕不会再贷款给他。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河对岸的工程,脑子里一片空白。失败,他平生里最讨厌的两个字,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失败者。可是这一次,难道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吗?他不再看河对岸的工程,转过身颓废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愿意动。
正在这时,韩雯岑在贺敏陈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她看到他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笑着说道:“难得看到博奥如此萎靡不振,你是不是在为河对岸的工程款发愁啊?”
博奥整理了一下衣服,连忙站起来迎接:“啊呀,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谁说不是呢,我正在为资金的事情发愁呢。敏陈,赶紧给韩姨倒杯茶。”
“你只是发愁,我都快要被人给气死了。有些人甚至都把我当成了神经病。”
“谁那么大胆子敢惹您生气?”
“还有谁啊,那个贱人的女儿呗!你没看报纸吗,那个小贱人得了全国钢琴比赛的第一名,可把我气得够呛。你说就她那个水平还能得奖,我看完全是评委放水,肯定是稽然买通了评委。所以我今天来,有事想要拜托你。”
“您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一定照办。”
“她们这么自以为是,我就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们。”
“教训?那您想怎么教训她们呢?”
“我听铭致说你们学校马上要举办隆重的文化节开幕式,以你的性格那天你一定请了很多教育局的领导和社会上的名人还有记者。我要让那个小贱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尽洋相,我要亲手毁了她。”
“她只不过是个孩子,您这么做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慈手软了。莫非你也和稽然一样喜欢那个贱人?”
“您说什么啊!我沈博奥要女人那还不容易吗,只要我勾勾手指头,一大串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爬上我的床。我会喜欢她?笑话。那您想让我怎么做呢?”
“小贱人不是会弹钢琴吗,那你就找个借口请她来你的学校,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她上台表演,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应对。她年纪小会的曲子不多肯定是无法演奏出来的,到时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那恐怕我们学校的开幕式也成了大家的笑话吧。”
“那天,你不是还请了潇娆吗?到时你请她救场就可以了,而且你可以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那个小贱人的身上。你就对外界声称她狂妄自大,你也不曾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参加那么大型的演出。我想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丑,她的心里必定会留下阴影的。到那时,她的人生就此完结了。”
“这……”博奥迟疑片刻,他们这么做实在是太卑鄙了,简直就是活生生地毁了那孩子。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因此而得罪了稽然。据他所知,在稽然的心里那孩子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琦昀,他会因此被稽然狠狠地责骂一顿,说不定还会挨打。
韩雯岑看到他有些迟疑,马上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无论到时成败如何,我都会拿出钱来帮你度过难关。也算是我们入股与你一起合作,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稽然那边我恐怕不好交代啊?”
“他?你何必理他呢,到时你还能将计就计让他也入一股呢,这样你的资金问题可就全部解决了。”
“您都跟我说得那么明白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对于我来说可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韩雯岑笑着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达成了他们之间的口头协议。她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看着天空中艳阳高照心里却是怒气冲冲。她多么希望心中的怒火能把于冉茹那个贱人烧成灰,她才高兴呢。只可惜,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她的女儿也活得好好的。十多年来,她做梦都想毁了她的生活,既然无法毁了她,毁了她的女儿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韩雯岑的这个计划很快落空了,潇娆拒绝了博奥的提议。她可不愿意赌上自己的名誉,再说用这种手段毁掉一个孩子实在是太过于卑鄙。
稽然从漪萍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于是便来向博奥兴师问罪。博奥的办公室里一场激烈的争吵正在上演。稽然怒指着博奥的脸破口大骂道:“你疯了吗?怎么,你想毁了她是吗?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呢。”
博奥捂着他的脸惨叫着:“啊呦,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需要钱,你看到我学校河对岸的工程已经开始了,我不可能让它就此停止。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啊!”
“借口!没有办法,你需要钱可以找银行。你在一个孩子身上能捞到什么呢?”
博奥狡猾地看着稽然,狡辩道:“那可未必!有人愿意出钱,我干吗不接受免费送上门来的钱呢。”
稽然看着博奥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韩姨心里痛恨冉茹,但是他没想到她的恨已经恨到了骨子里,竟然联手博奥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想毁了瑶雅好让冉茹痛不欲生。他一想到这里,心仿佛被什么强烈地撞击着,隐隐作痛。他冷笑着说道:“你说得可真够好听的,应该说是你得了渔翁之利吧。”
博奥不慌不忙地回答:“呵呵,双赢,双赢吗!哎呦呦,你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老兄,我是迫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你得体谅体谅我。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能耐能向银行借一大笔的钱。你要知道这年头银行的利息可是高得吓人啊,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承受得起。”博奥的眼睛狡黠地看着稽然,奸笑道,“你说要钱直说,我向谁直说去?这年头有谁会这么仁义这么无私地帮助我呢?你吗?”
稽然气愤地说道:“你心里不就是那么盘算的吗?你要钱可以直说,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你去告诉韩姨你不需要她的一分钱,你需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但是从今以后,如果你再敢对她们下毒手,那我就不止打你左边脸那么简单了,我会让佳海打到你住院为止。记住,你另一边的脸我给你留着,等你哪天发昏的时候,我会好好帮你醒醒脑袋。”稽然说完拍拍博奥的脸走了出去。所幸,瑶雅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要不然他会让他们身败名裂的。
稽然走后,博奥朝门口吐了一口口水,咒骂道:“我倒要看看谁不让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