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不太高兴，有心事？”花木兰突然道。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高昇有点意外。
花木兰挠挠头：“我们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能看出来一点。你平时就是想这想那的，但是会有种跃跃欲试、兴致勃勃的感觉。但是你现在，好像情绪不高。说到那个怪盗越狱，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不能抓犯人，郁闷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高昇抬头，看着浮现在浓紫暮色中的浅白月亮。
和程规的那番对话，让高昇有些触动。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好像确实一直在跟着系统预设的框架走，虽然系统并没有给出很多个任务，虽然高昇解决问题时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智慧，但是路线还是很清晰的。
在别人看来，他高昇可能做事难以预料，一下做这个一下做那个，不是三分钟热度，就是布局广阔、图谋深远。其实，他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高昇同样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没有头脑、没有才能，只不过是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动力，也没有什么人，对他报以期待。
有时候，高昇很羡慕那些有理想、有爱好，或者有使命感的人，他们可以将自己燃烧起来，好像火一样，闪耀在这个世界上。
而自己，完全没有热衷的事物，即使有个别爱好，也没有达到愿意为之付出很多的那种程度，更谈不上理想……找不到方向，只能找点有的没的，消磨时间。
牵回稀世驽驹之后，高昇一度觉得自己摆脱了之前人生的阴影，觉得自己有了使命，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做些不一样的事情，不再做无足轻重的人。
但是，做些什么呢？
改变世界、成就不凡的方式有很多种，从哪里开始？
好像高昇一直以来，仍然缺乏一点主动。
他只是被动地跟着官职的调动和系统的要求，在安排自己要做的事，安排别人要做的事……期待事情如自己安排的一样发展。
他确实做了不少有意义的事情，但是他有乐在其中吗？
在溪南巡检司的那些日子，高昇过得还是挺开心的，和徒弟讲讲故事，钓钓鱼，吃吃农家菜，偶尔抓个小流氓，和淳朴的乡亲们、巡检兵们聊聊天……有一种真切活着的感觉。
但是到了兴州，做了骑兵队长之后，他开始东奔西走起来。那是一个充满了私欲、邪恶和不公正的地方，匪盗横行，正义不昭。直到最近，兴州才开始见到了一些光明。
但是让光明出现的，还是利益和风险之间的权衡——下盗当海盗，或者在岸上和海盗勾结，都不太划算了。
为了和平而战斗，那其实是很累的。只有在偶尔的闲暇中，高昇和阿市、明智光子这两个“外国人”在一起瞎聊瞎闹时，才有了一些放松。
来到澄江县以后，顶头上司知县又看自己不顺眼，还要去和年轻富商、老年知识分子搞互相利用……
“唉……”高昇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嘛！”
花木兰拍了拍高昇的肩膀，道：“有什么事情，别一个人扛着，我也是你的好兄弟嘛！”
“……”
更扎心了，一个暧昧点的红颜都没有。
不过，花木兰也不是让人很有兴趣，毕竟基本上一直穿男装，在她那个“双兔傍地走”的特殊技能影响下，感觉就一直很男人……
“木兰啊，你为什么总是穿男装？你不喜欢自己是女孩？”
高昇好奇这个问题也很久了，只不过一直都没问。
基础武学普及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男女体能差距并不是十分大，相对而言，这边的女性地位比起之前世界的古代要高一些。
而且，在“萧规曹随”的影响下，女子也能进陈国官场、军队，只不过男兵为主的队伍，女的一般都不收，毕竟共同生活不太方便。但是长官和本人都同意的情况下，也无所谓。
所以，花木兰一直男装，好像只是纯粹的兴趣爱好。
难不成，她是那种性别认同偏差，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身？
“不是不是，我倒不是不满意自己是个女生……我穿男装，就是喜欢穿嘛！我觉得我穿男装好看！而且，每次别人搞不清我性别的时候，就有种……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开心。让别人捉摸不透，意想不到，真的很有趣！”花木兰说着说着，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样啊……”
“不过，大人你当初一眼就看穿我是女的了，当时，我真的非常非常挫败……然后就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我还挺想跟着这个人混的，一定会很有趣，哈哈哈！”
高昇摸了摸嘴唇，道：“我记得，你当时是为了照顾你弟弟才去的巡检司……所以，这几个月下来，你自己过得如何，开心吗？做的这些事情，你觉得有意思的吗？”
花木兰点点头，道：“挺开心的。骑马、射箭、砍坏人、抓毛贼……都挺有意思的。我觉得，天下的事情，只要享受其中，都会有意思。只不过，有些事情你不应该做，有些事情不适合你做，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挺适合我的，也有必要做，我可以享受其中。”
“享受其中……”
“其实呢，就是干一行爱一行嘛！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道理，因为世界上总有很多种情况，假如没钱、没天分……反正，大多数人都做不了、做不成自己最想做的那件事。我觉得人在这世上过，想要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学会享受其中……
“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有个叫袁天罡的算命先生和我说过，‘你命中阴阳相伴，枯荣并存，要仔细品尝自己的命运’……所以呢，我一直很明白，仔细地品尝我经历的一切，辛苦也好，成就也好，只要有事可做，都令人开心。”
听了这一番话，高昇隐约明白过来。
玩游戏，输赢是很重要的。从古老的棋类游戏、球类竞技游戏，到后世的电子游戏，它们都会划定规则，给予各种正面反馈（胜利、过关、完成任务），还有各种负面反馈（各种各样的挫折、失败），它们相伴相依，驱使玩家理解规则、理解游戏，沉浸其中，规避失败，追求胜利。
但是对于游戏来说，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
游戏最重要的是好玩，是体验。
假如不能享受其中，无法体验其中的乐趣，那么即使完成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任务，正面反馈就不会非常强烈。
超普通升官游戏，会给高昇很多的驱动，让他走上这条路、那条路，但最关键的是高昇是否享受其中，他选择怎么样去玩这个游戏。
是他在玩游戏，而不是被游戏玩。
毕竟，目前还没出过“抹杀”之类的东西，也几乎没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主线任务，他还有充足的选择权。
那么，现在做的事，能让他享受其中，感受到快乐吗？
高昇仔细想了想，搞科教文卫，也还不错，完全可以试着去感受其中乐趣，可以给这个世界打开全新的生活，也能让自己体验到一些没接触过的新鲜事物。
但是还不够。只有事业，没有生活，那样的日子是不平衡的。
还是得早日找个真红颜，亲亲抱抱举高高。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嘛！
明日，自己寻访到的那个人，就要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这次一定要把握住，关系不能走歪了，走上人生巅峰的路就在眼前！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