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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阮大铖的反击

阮大铖一大把年纪了,偏偏人老心不老,感觉还能做一些坏事,哆哆嗦嗦的重出江湖。别看他一幅棺材瓤子身板儿,东林党沸反盈天的江湖在阮大铖手里,一个回合都走不完。

他对于“逆案”的对策很简单,就是“顺案”。看到这里,肯定很多人就骂我了,反义词谁不会?

能够发现问题,是智商高;能够解决问题,是水平高。很不幸,阮大铖属于后者。

阮大铖的反击很简单:从那些骂他的官员中选出投靠过大顺的官员,着力施加压力,这样东林党就不是牢不可破了,光时亨就是第一个中枪的。以为投入了东林党的怀抱就安稳无事了,结果被阮大铖和马士英拉出来一顿猛踩,阮大铖又想起来不让自己在秦淮河泡妞儿的顾杲,好小子,自己泡妞让老子眼巴巴的看着,反了你了,立马上书弹劾,还顺带捎上了左光斗的弟弟左光先。一顿操作猛如虎。

感觉刚刚进入状态、还没过瘾的阮大铖东刨西刨,终于搞出了南明三大案之一的“大悲案”。

“大悲案”在弘光朝三大案中算得上是大案,跟另外两个“太子案”和“童妃案”比起来,波及范围之广,波及人员之多,南朝罕见。然而这个案子的结果却最小,结案最潦草。

1644年十二月,南京,西华门外,北风那个吹。

这么冷的天,又是兵荒马乱的年岁,老百姓都知道,能少出门的尽量少出门,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偏偏在这种时候,有个秃子威风凛凛的突然出现在城门口,那个封建保守的年头,谁要是突然来个真人秀,那可是很吸引眼球的。这哥们儿不但抗冻,表演欲还爆棚,高声大呼:我是崇祯皇上亲封的齐王,三年前皇上预料到会亡国,特意让我南下避祸,崇祯皇上没有死,朱由崧篡位,很快就有大军来讨伐你了……这一下就让我想起宋江坐在粪坑里嚷嚷着自己是玉皇大帝的女婿……

守城将士一听到这话,顿时感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上学的时候也没学过“碰上疯子怎么办?”

好在上面还有领导,往上报告。上级也不吃素,这种要人命的事儿转手继续上报,一直到了朝廷上,炸锅了,南京顿时戒严,弘光气的牙花子都嗞出来了:还请示个屁啊,这种人不赶紧抓了下大狱,还留着过年不成?!

总督京营戎政赵之龙责无旁贷的背起来审问这个和尚的大锅。

这种案子,如果发生在小地方,地方官都可以掩盖一下,尽量不把这种事情搞大。但这个货直接在弘光眼皮子底下发癫,要是不审出个子丑寅卯怎么都是过不了这一关的,皇上亲自过问的案子,如果不给出个交代,那就只能交代自己了。因此,赵之龙很卖力,从好言相劝到大刑伺候,愤怒指数直线暴表,可是不管赵大人怎么表演,这个和尚坚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崇祯先封了他齐王,后来改封吴王,说的崇祯对他比对崇祯自己亲儿子还好,而且说话没有逻辑,颠而倒之,倒而颠之,搞得赵大人完全不得要领,就冲这装疯卖傻的劲儿,我给他打99分。

在这个时候干这事儿,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这人就是个疯子;第二种这人背后有人指使。

从第一天的审讯结果来看,赵之龙基本同意第一种,连赵总督自己都差点被逼疯,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认为这秃子精神正常,那赵总督就不正常了。可是阮大铖不这么看,作为一名资深又出色的政治流氓,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疯子,而是一个机会,一个致所有自己对手于死地的机会。

第二天,审讯照常进行,本来赵之龙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审着审着,这位大师突然从袖口里拿出来了一份名单,说弘光早已民意尽失,他和名单上的人结成了同盟,誓死捍卫潞王继位。赵之龙不敢怠慢,赶紧拿过来一看,差点没抽过去。乍一看,这份字迹工整逻辑清晰的材料上写的是佛家的十八罗汉和五十三参,可十八罗汉后面对应的人名却是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钱谦益等,无一例外全是东林悍将,而五十三参后面的人大都鱼龙混杂,仔细辨认一下,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参与“倒马”和“倒阮”的人。

十八罗汉大家耳熟能详了,在各路大侠手里基本上已经折腾好几遍了。我们来说一下五十三参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的身边有两个人,一个是龙女,一个是善财童子。根据《华严经》记载,善财童子在拜观音大士为师之前,跟着五十二位博学多才的人学习,一路走来,一直到遇见观音大士才得以修成正果。因此有“五十三参,参参见佛”之意。如果大家留心看过的话,许多名山古刹山门前的台阶通常是五十三阶,正是取自此处。

赵总督不信佛,自然不会相信名单上这些人都已经修成正果了,看着堂下一脸得意的秃子,赵总督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小子想玩儿死我吧。没错,阮大铖正是想送这些人早登极乐。阮大铖在开审前的晚上找到了这个僧人,给了他这份名单,还许下了“只要按我的要求做,保你不死”的承诺。这位大师也是言出必践,不管怎么问,一口咬定名单上都是同党。

整个朝廷震动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怀疑自己也上了这份名单。

报告打上去,弘光愤怒了。

阮大铖很欣慰,因为他只略施小计,就戳中了弘光的痛点,看来南明不可避免的将要面临另一场浩劫杀戮,万事俱备,只差砍头了。这时候,有个人站出来表示反对。这个人是马士英。和阮大铖同气连枝的马士英怎么会突然和弱势群体站在了一起?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个问题上,马士英的认识是清楚的。之前阮大铖的报复行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次不同了,丧心病狂的阮大铖几乎要将朝廷官员一扫而光,马士英只是想给那些反对者一个教训,并没有想赶尽杀绝,更何况东林党的党首钱谦益早就开始给自己吹彩虹屁,早已不足为患。于是马士英示意赵之龙不要让这个疯子牵扯任何人进去,把所有的锅让他自己背,赶紧结案。

有了领导的指示,事情就好办的多了,赵之龙也不废话,拖出来就是一顿海扁。

招不招?

不招?

接着打!

招不招?

……

几通板子抡下来,打的真要极乐登仙了,被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大师终于松了口:安徽人,曾是苏州寺院的僧人,法号大悲,趁乱来南京冒充个皇亲国戚讨个好生活,其余啥企图都没有。

结案:癫僧大悲,妖言惑众,依律当斩,其余勿问。

除了阮大铖,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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