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冰冷的枪口，楚湛兮不觉惊出一身冷汗。他明白，自己的生死只在步峦一念之间。
但他没有服软，更没有求饶。他转过身去，用沉默回答步峦。
见他迟迟不愿回答，步峦又泡了一杯茶。他用一只手指稳稳当当地端起茶杯，在楚湛兮身旁来回踱步。
不多时，新茶的热气已完全消散，楚湛兮却依旧低头不语。
“湛兮，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跟着罗伯特和巴伦是没有出路的。他们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对你来说，投靠我不仅前程似锦，还能轻易摆脱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楚湛兮转过身，他没有否认，“司令说的很对，可是您也许不明白，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但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哦，有意思，你现在如此处境，竟然还想和我谈信仰吗？”步峦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旁，“你还年轻，我可以理解。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个大理想主义者。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自己的信仰在大环境中是多么地苍白无力。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很难从根本上撼动大环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掌握绝对权力，可是掌握绝对权力的前提是你必须适应环境、融入环境，甚至同流合污！
“可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也成了大环境重要的一部分。你会惊讶地发现，动摇大环境就等于毁灭你自己。面具带久了便会在脸上生根，想摘下恐怕也身不由己了吧。”
楚湛兮明白步峦的意思，他没有因为步峦对自己的信仰嗤之以鼻而生气。相反，他打心眼里感谢步峦愿意将这些肺腑之言分享给自己。
不过，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与大环境同流合污，或者随波逐流是人之常情，不过也有极少数人愿意用生命去维护自己的信仰！我虽然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纵然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之中，诸葛孔明与荀文若也愿意用生命来维护自己的信仰！”
“这么说，你做出决定了？”
“不错，我意已决，不会改变！”
“好吧。”步峦叹了口气，他微微摇头，背过身去，“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什么，你们都退下！”
卫兵纷纷散开，步峦忽然拔出手枪转过身来。楚湛兮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心里默默数着数，等待死亡降临。
1，2，3，4，5……
“呯”的声响从他耳边划过，子弹穿过空气的声音与枪口的击发声是那么清晰可辨。
他默默数到20，却仍意识清醒。他不敢相信地睁开双眼，只见步峦的枪口正对着天花板，上方的弹孔以及枪口的青烟告诉了他答案。
“步司令，这是为什么？”
步峦转过身去，“你走吧，过去的楚湛兮已经死去了。我说过，我是爱才的，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不多了，我可舍不得浪费！”
“您就这么放了我，您不怕我到外面揭露您谋害司徒宏的真相吗？”
“哈哈哈哈！”步峦纵情大笑，“湛兮，我和你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这种人。何况，你是一个宇宙移民。你觉得地球联邦的国民更愿意相信我这位司徒宏的‘亲密战友’呢，还是你这位‘木星匪徒’呢？”
楚湛兮知道，一切都在步峦的计算之中。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步司令，就算如此，您今天放我走，就不怕我日后成为您的敌人吗？”
“湛兮，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得出欲望与野心。你我也许注定不是同路人，可终有一天，你会回来找我的。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一个赌。”
见步峦十分从容，楚湛兮心虚起来。他的心跳急剧加速，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接受了对方的要求，“好，您说说赌什么！”
步峦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细细抿了一口茶，略微思索一阵，“如果你赢了，我愿意为你执鞭。如果我赢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司令这么有自信？”
“那是自然，我从来没不打没有把握的赌！”
两人达成共识后，楚湛兮依依不舍地向步峦告别。他说不出原因，但总觉得步峦身上有一股独特的东西吸引着自己。
也许，步峦身上拥有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吧。
望着楚湛兮远去的背影，一旁的副官忍不住说：“司令，您这么放他走，他可就是蛟龙入海，再想为您所用可就难了。”
步峦只是默默品茶，过了半晌，才说：“求才不是乞才，他若真是一条蛟龙，那么我愿意成为他的大海！”
离开步峦的战舰后，楚湛兮用最快的速度驾驶机甲向“蔷薇号”的方向冲去。途中步峦的部队纷纷主动让开，反倒让他颇感愧疚。
“蔷薇号”被赤木明的部队团团包围，走投无路的赤木军已经丧失理智。他们疯狂射击“蔷薇号”，想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巴伦和姜芳霭几经周折终于顺利赶回，但此刻“蔷薇号”已经千疮百孔。
舰桥上的罗伯特长叹一声，他丢掉烟斗，将钢笔放回口袋中。接着，他尽力用平常的语气下达了最为悲痛的命令，“全员弃舰！”
楚湛兮强忍着悲痛，迅速穿插过来。只见一台敌军机甲正准备从背后偷袭巴伦，楚湛兮立即赶上射击将它击落。
巴伦注意到了楚湛兮，他立即发来通讯，“小子，你快带着小丫头一起走，我掩护你们！”
姜芳霭立即拒绝，“大叔，要走一起走，怎么能丢下你呢？”
“别任性了！”巴伦大吼，“要是我们一起的话，谁也逃不出去！你们还年轻，我活了四十多年了，活够本了！”
楚姜二人从未见过巴伦发火，但望着“蔷薇号”渐渐倾斜，他们明白这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楚湛兮马上说：“上尉，我们该去哪里呢？”
“这里离赫恩很近，你们赶紧往那里飞，无论如何先找个地方迫降！其他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巴伦一面抵挡着敌人，一面道，“小子，小丫头就交给你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遵命！上尉，你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