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化验室。
“呵....”李阳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
另一边,正趴在一台电子显微镜上观察着什么的吴文华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这边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出结果。”
李阳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双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基本熬到十二点也没什么问题,今天却格外犯困,才刚过十点,上下眼皮就直打架,人也提不起精神来。
“就不能明天再弄吗?还麻烦人家孙医生大晚上的给你联系人送钥匙。”李阳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也看到了。”吴文华回过头去,继续盯着显微镜,“那具尸体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没查出原因,我实在不放心。”
李阳挠了挠发痒的鼻尖,不置可否。但他知道,老吴就是这样一个人,关心病情总胜过关心自己。
有时候接到一些情况危急的病人,他总是那个催的最急的,即便是将病人送到医院了,他也总还是牵挂着病人的病情。
对于吴文华的坚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起身摸出一包烟,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化验室的大门。
化验室里灯火通明,但外面的廊道里却黑漆漆一片,只有远处挑空的一楼门诊大厅有灯光投射过来。
整个二楼静悄悄的,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
昏暗中,李阳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烟,深吸了一口。
呼....
陷入黑暗的二楼廊道里,只能看到一点红光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留在这里,专业上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估计跟着打下手也只能是被嫌弃的份。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隐隐有些担忧,下意识的就想留在这里,看看吴文华对那份血液的研究结果。
抽完一根烟,李阳走到二楼挑空的边缘,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忙碌的门诊大厅。
三院的急诊科大门就开在门诊大厅边上,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急诊里面的一些情况。
尽管已经夜深,急诊那边依旧穿梭来回着担架床和脚步匆匆的医生护士们。
门诊外的急救通道上,也不时的有急救车闪烁着警灯停下,从后车厢里搬下病人来,匆匆的推进急诊里。
今晚三院的急诊显得特别忙碌,前一辆急救车刚把病人运下来,后一辆紧接着就停下了。
看着后来这辆急救车的车牌号,李阳楞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那班的车吗?
果不其然,很快从车上下来两个七组的成员。
急救员余飞和司机蔡兴国一从驾驶室下来,就急匆匆的打开后车厢,小心翼翼的将一张担架床从车里推了下来。
担架床边上,跟着下来的是老医生郑师傅,正一脸焦急的捂着担架床上病人的脖子,可依然阻止不了一股一股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打湿担架床,滴落到地面上。
就是郑医生的身上,脸上,也全是血迹。
随着担架床的移动,鲜红的血液不断从担架床上滴落,在医院洁白的地面上留下一朵朵刺目的红。
大厅里顿时骚动起来,一些急诊病人都被眼前血腥的景象吓的呆住了,急救员余飞和司机蔡兴国只能一边推动着担架床,一边叫嚷着驱散这些挡路的人群。
很快,急诊里的医生和护士就迎了出来,急救中心在发通知单给急救站的同时,也会通知到附近的医院做好接收准备。
也不知道郑医生跟迎出来的急诊医生焦急的说了几句什么,那名年轻的急诊医生顿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二话不说急忙转身进了急诊里面,而郑医生他们也急匆匆的推着病人进了科室里面。
李阳看得出来,这个病人的情况应该十分的危急,以至于郑医生连跟医院这边的医生换手都不敢,而是要跟着一路进抢救室。
出于好奇,李阳也没跟化验室里的吴文华说一声,就从一旁的楼梯跑了下去,进了急诊科里。
正好见到余飞和蔡兴国两个人从抢救室方向往外走,他赶紧上去喊住两人。
“阿飞,兴国!”李阳朝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闻言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见到是李阳,有些疲倦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怎么在这,不是下班了吗?”余飞一边摘着手上的塑胶手套,一边问道。
余飞是个瘦高个,年纪比李阳还大一岁,却足比李阳高了小半个头,据他所说自己只有180,但175的李阳是不信的。而司机蔡兴国则更夸张,个子高不说,体型还格外魁梧,浓眉大眼的,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个南方人。
对于余飞的问话,李阳自然没说出实情,随便搪塞了他几句,只说自己在这办点事,就转而问起刚才那个病人的情况来。
“啧。”一旁的蔡兴国啧了一声,说道,“我也是听病人那边的邻居说的,两口子在家不知道为什么吵架,还动起手来了,那娘们也是狠,一口就啃在了男的脖子上,咬掉了一大块肉。”
“这不,”蔡兴国挑了挑他浓密的眉毛,一脸惋惜的继续说道,“男的颈动脉裂了个口子,人也快不行了。”
“不过还好,邻居一直在看热闹,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叫了急救。那男的也聪明,第一时间就压迫堵住了破口。但我估计,这人还是难救。”余飞摇了摇头。
“很严重?”李阳问。
余飞点点头,“等我们到的时候还是晚了点,好家伙,你是没看见,喷的满地满墙都是血。啧啧,那场面....没当场死掉都已经是奇迹了。”
听余飞的描述,李阳几乎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个画面。他出急救的时候也不是没碰到过类似的场景,打架斗殴,把人砍的血肉模糊的也见过不少。
“不是我说,讨了这么个老婆,这男的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蔡兴国说道,“人么瘦的要命,力气却不小,把她老公差点弄死不说,我们过去之后还想过来打我们嘞。”
李阳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人很瘦?”
“可不是嘛,就剩个骨架子了。不过兴国说的是真没错,那娘们是真的凶啊!”余飞似乎仍旧心有余悸。
一边的蔡兴国似乎是为了佐证,撸起白色的长袖大褂。指着自己露出来的黝黑结实的小臂上还在渗血的数道抓痕。
“那哪是凶啊,李阳你是没见到那娘们的眼神,就跟要吃了我们一样,扑上来就是又抓又咬的,还好我反应快,被她挠了一下就躲开了,那些邻居们就把她给制住了。”
说着还挠了挠伤口边上的皮肤,“你说说,做我们这行的,这要是不买点保险能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