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近一个时辰,三人才发现陈兴武并没跟上来。
陈兴文知道哥哥脾性,说到:“他肯定是回李存孝那去了。相依为命的兄弟,我岂能看他去送死。唉!我还是回去找他吧。”
唐无为怒道:“你这哥哥怎这么不知好歹?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这不是逼你跳进火坑嘛。我看就别管他了。”
陈兴文摇摇头:“李克用会迁怒于他的。他毕竟是我亲哥哥,我不可不管。”说着调转马头。
唐素素见劝不了他,道:“我和兴文哥一道去吧。”
陈兴文连连摇头道:“不可。唐二哥已经得罪了李存孝,你再去无疑自投罗网。你们先回蜀中,我想我能周旋。到时我再去蜀中找你们。”
唐无为无奈:“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日后你若去蜀中,先取道长安,那有唐家商行,便于停歇和沟通书信。不过在你离开之前,先得做一件事情。”他说完,下了马,示意陈兴文与唐素素也下马。
俩人不知其意,但也下到地上。
唐无为拉住陈兴文的手走到唐素素身旁,又拿起唐素素的手,道:“你俩做个订亲仪式。”
陈兴文感到唐突:“为何这般仓促,我连一件给素素的礼物都没有。”
唐无为道:“武林中人,哪来那么多讲究,拉个手,就作数。素素,你意下如何?”
唐素素羞涩道:“听哥哥的。”
唐无为面向陈兴文:“兴文,难道你还要素素主动拉你不成?”
陈兴文一时不知所措:“我……我……”
唐无为又问:“难道你心里想着的是李娇娇?”
陈兴文:“我……”
唐素素见陈兴文犹豫着,以为他想的是李娇娇,心里一阵酸楚,挣脱唐无为的手,把头扭过一边。
唐无为生气道:“素素早就说非你不嫁,一收到你的信,便千里迢迢赶来,真没想到你是个负心的汉子。”
陈兴文终于说出话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担心将来没能给素素过好的日子,对不起她。”
唐素素道:“俩人恩爱就是最好过的日子,到了蜀中,我们不缺衣食。难道你要做上大将军,才是好日子吗?”
陈兴文急道:“我更不是那意思。我返回去,生死未卜,我不能耽误你一生啊!”
唐无为道:“你已经耽误素素一生了。她是非你不嫁,与你生死无关。若你觉得愧对李娇娇,你大可放心,娇娇那边,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别再婆婆妈妈的了。”
陈兴文心里很乱,没有细想他说的意思,也不知如何是好。
唐无为再把妹妹的手扯过来,将俩人的手搭在一起。“着数啦!”他补充到。
陈兴文再没有力量去拒绝唐素素。
唐素素那双大眼睛,虽然在黑暗中,但也闪着光。
唐无为放开他们的手,自己走过一旁,背对着他们。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唐素素闭上眼睛,向陈兴文靠过去。她的体香,瞬间弥漫在陈兴文的感官里。陈兴文再也抑制不住,用另一只手揽住她。唐素素顺势依偎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陈兴文放开唐素素,道:“我走了,只要我活着,一定会到蜀中找你的。”
唐素素道:“兴文哥,你记住,素素今生今世都等着你。”
陈兴文上马,望潘家寨去。
果不出陈兴文所料,陈兴武早回到潘家寨了。
李存孝见陈兴文回来,也不生气,更不为难他,倒觉得他情义可嘉,更是尊敬。
李娇娇是又惊喜又忧愁:喜的是他的文哥哥又回到身边,愁的他是又受到李存孝控制。她给陈兴文耳语道:“你别怨我粗俗,我与娇娇妹子争吵是给唐大哥找机会的。我找机会说通你哥哥,我们伺机再逃。”
第二天,李存孝带着人马早早出发,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个驿站。他下令让马喝水,大家休息片刻。
驿卒出来伺候。交谈中听到一消息:晋王李克用昨晚经过此处朝汴州去了。李存孝急急下令,调头前往汴州。
汴州是梁王朱温的势力范围,李克用去汴州与他商谈停战事宜,无异于去赴鸿门宴。因为朱温此时的力量远大于李克用,李克用不能受人以柄,只好冒险前往。
在商谈中,李克用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气概,让朱温起了杀心。
朱温在驿馆周围布下重兵。他怕天下英雄耻笑,失去信义于人,便用了个掩耳盗铃的办法,在驿馆周围堆放了几道干柴,欲让李克用置于火海之中。他便可对外说李克用是驿馆发生火灾被烧死的。
李克用吃完朱温为他安排的晚宴后,便回到驿馆休息。他看一日无事,正为自己大智大勇而庆幸之时,护卫进来报告:驿馆周围起了大火。
李克用慌忙出到屋外看看四周,才知道自己身置火海之中。众护卫簇着李克用四处寻找逃生之路,可都被大火逼回。大火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烧到驿馆了。
李克用不禁仰天叹道:“天灭我也!”
此时,李存孝一干人马赶到外围,虽杀退了围上来的敌人,但面对熊熊大火,他束手无策。
在此危急关头,陈兴文道:“我有办法闯进去。但将军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存孝急道:“陈兄快说吧。功大莫过于救驾,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我不能办到的,只要晋王能办到,我替他也答应你。”
陈兴文道:“我相信将军是守信之人。我只要求晋王赦免我哥哥的欺君之罪,且不要逼我把枪献出去。”
李承孝沉思片刻,道:“李某答应你。只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把枪献给梁王。”
陈兴文庄重说到:“我答应将军!”
李存孝用坚定的语气:“若晋王办不到,李存孝拼了一条性命也要保你安全。”
于是,陈兴文拿来包袱,然后脱下衣服撕成几块布块,将火粉包成数包,递给李存孝。“将军力大,朝那火拦子掷。”
李存孝掷了一包。“轰”的一声巨响,干柴飞出老远,火势不再,腾出一条道来。
李存孝冲上前去,如法炮制,几道火线便攻破了。梁军虽然人多势众,可从没见过这等阵势,不敢靠边。李存孝顺势接出李克用,向晋州方向撤退。
到了晋州地界,李嗣源派人马迎接,李克用才喘过气来。
李克用接过下属递来的毛巾擦着脸:“若非存孝及时赶到并舍命相救,我便死于朱温之手。存孝功高至伟!”
李存孝上前道:“此役非儿臣之功,都是陈兴文之能,是他用火粉击灭烈火,清出障碍,吓退梁军,儿臣才得以进出自由。”
李克用已听李嗣源说了陈兴文,现又听李存孝这般说,既兴奋又惊奇。“他的神器如此厉害,有了它何愁朱温不灭?哈哈,天助我也。快,传陈兴文,本王要重重赏他。”
李存孝低下头,道:“陈公子不惯打仗行军,身体疲乏至极,在半道上停歇,还未赶到。”
李克用一怔,沉着脸,道:“如此能人,切不可流落他处,必须为我所用,快去把他招来。”
李存孝仍然低着头,不敢看李克用的眼睛,“儿臣有一事禀报,陈公子不愿献出神器,儿臣答应他,如果他能救出晋王,便如他所愿。他也答应不把神器传给任何人。”
“什么?”李克用盯着李存孝:“他不愿把神器献给本王?那他当初是怎么想的?”
李存孝答到:“是他哥哥擅自作主的,他本人毫不知情。”
李嗣源来到李克用面前,道:“十三弟所言不假,是儿臣一时心急,没有进一步弄清情况,便上报了。”
李克用板着面孔:“这你没有错,存孝也没有错,那危急关头什么都可以答应。只是现在不行了,他若不能为我所用,必须杀之。存孝快去把他招来!”
李存孝怏怏地:“得令。”说完转身离去。
李克用示意身边的副官近前,耳语道:“拿我令牌,你带一队人马护送李将军!”
那副官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不敢怠慢,急忙带人尾随李存孝而去。
其实,陈兴文并非是困乏走不动,而是李存孝有意安排。李存孝非常了解李克用为人,担心陈兴文与之一言不合而丢了性命,自己也失信于人,于是,他先把陈兴文留在半道上,待他探到李克用态度后再做打算。
在一家农户里,李娇娇留下来陪着陈氏兄弟。
陈兴文见李存孝回来,急切问:“李将军,晋王意下如何?”
李存孝愧疚道:“晋王还是请你相助。陈兄有何顾虑不妨说说。”
陈兴文道:“帮助晋王,必然大开杀戒。你我都清楚,晋王本性凶残,若燃起战火,他所到之处,势必屠城无数,十室九空,我便成了千古罪人。故而即便我死,也会与枪同归于尽,绝不助之!”
陈兴武在一旁插话:“弟弟,别犯傻啦。你管别人干啥,自己有好日子不过,去求一死,你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爹娘。你都还未结婚生子,以后陈家香火谁来延续?你真不孝!”
陈兴文大义凛然:“我求的是对得起天下苍生。”
陈兴武想故伎重演,“你不去,我跟李将军去。你就丢下哥哥不管了吗?”
他这话让李娇娇实在忍无可忍,抽出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你无赖透顶。只要你敢去,我先宰了你,然后再自刎向文哥哥谢罪。”
李存孝也怒道:“你若敢为难你弟弟,李某也不容你活在世上!”
陈兴武见惹怒了李存孝,心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言语。
李存孝又道:“晋州陈兄已呆不下了,如何打算,不会去投梁国吧?”
陈兴文用很肯定的语气回到:“朱温、李克用一丘之貉,我不可能去帮他!我找处山野,隐姓埋名,过我的百姓日子。”
李存孝急切道:“陈兄主意已定,我就不再多说了。晋王疑心甚重,陈兄要走就赶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话音刚落,那副官也到了。他掏出李克用的令牌,“将军,此人不能走。”说完,他和他带来的七八个手下都抽出剑,把李存孝几人围住。
李存孝怒道:“凭你几个人能拦住我?”
那副官硬着头皮道:“拦不住,但晋王之命不可违。”
李存孝道:“今天,我也只能违背父王之命了。兄弟们,对不住啦。”说着一出手,便将那副官脖子拧断,顺手夺过他的剑,扫了一圈,几个士卒便倒在地下。
陈兴文见状,说到:“我连累将军了。”
李存孝将手中之剑丢到一边,道:“我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就说他们是被追来的梁军所杀好了。”
陈兴文道:“这如何瞒得住晋王?”
李存孝凛然:“世上令我敬佩之人只有陈兄,就算我反了晋王,丢了性命,我也绝不失信于你。你们走吧!”
李娇娇走到李存孝面前:“十三哥,我也跟文哥哥走。”
李存孝点点头:“原想回去向你娘提亲,现在看来不成了。若你我成亲,不但会连累你,也连累你哥哥。你的心意我懂,跟陈兄去吧,为陈家多生几个胖娃,以延续香火。”
李娇娇哭泣道:“十三哥,我即使不嫁你,也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你战功卓著,晋王不会把你怎么样。”
李存孝道:“最难琢磨帝王之心。唉,别说了,你们走快吧。”
陈兴文拦住李娇娇:“娇娇不能跟我走,要是晋王知道我们在一起,你一家人都会受到牵连。再说,我已与素素订了亲,我既不能负她也不能负你。你与李将军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先回去,堵住千里风的嘴,保住你哥哥再说。”
李存孝动情道:“我只是一个莽夫,怎能与陈兄相比,娇娇嫁给陈兄,再合适不过。男人三妻四妾,没有谁负谁的。不过陈兄说的也对,娇娇,只要你哥哥不倒,照应陈兄就方便多了。儿女情长,不在此时,需从长计议才是。”
李娇娇想了想:“好,我听你们的。文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安顿好了就来告诉我。”说完,她把随身带的不多的银两,全部给了陈兴文,又从发髻上取下金钗。
陈兴文接过银子:“够了,不用了。”他坚决不接她的金钗。
李娇娇道:“不知道哪时才能安定,多带些,日后用得着。”见陈兴文不接,便递给陈兴武。
陈兴伍毫不客气接过金钗。
在李存孝的催促下,陈兴文兄弟俩离开了那间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