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追出客栈之时,只见到远处空中一个黑点向城东方向飞去。暮妡窈唤出金腰燕让它奋起直追,两人一路追到城东荒凉之地,快速飞动的黑色圆球落进一处古老破旧的宅院里就消失了。暮妡窈召回金腰燕,金腰燕在她耳畔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暮妡窈不住地点头。
“金腰燕说只看到一颗人头疾速飞舞,我想咱们是碰到飞头蛮了。师弟,咱们直接进去看看吧。谨慎些,不知里面可有其他妖邪。”
两人轻轻推开残破的木门,木门发出凄厉古怪的吱呀声音,这是一个曾经极为富贵的院落,现在只残存枯树落叶,这里萧索落败的感觉和大雅城的繁花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越往里面走越能感觉到阴气极重,只见一处居室紧紧关着房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倪尘君轻轻拽了一下暮妡窈的衣袖,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面,他走在前面小心地推开房门。只见一个身穿破旧红衣女子披散着黑发背对着他们坐在屋里,污浊的铜镜中倒映着她古怪的面容,她歪着脖子一脸呆滞地低头梳着头发,对于进来的陌生人毫无感觉。
“你是何人?刚才禄来客栈血案可是你做的?”暮妡窈气愤地问道。
“这是我家,我还没问你们为何私闯民宅,你们倒质问起我来了,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红衣女子说着转过头来,一张惨白的脸上拙劣地画着胭脂水粉,嘴唇上的红纸印也涂得歪七扭八,她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眼泪浑浊着面上惨白的水粉让她看着更显丑陋而古怪。
“二郎不要我了,我爹爹也扔下了我,人人都笑话我欺辱我!我本想在此就自生自灭,你们为何对我苦苦相逼!”说着红衣女子悲痛地用力撕扯着自己的长发,顷刻间她的脖子如长蛇般抻长变细,直冲到房梁上,身子还留在原地坐着,那纤细的脖子支撑着头颅在空中摇晃,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孔,只能听见她不住地哭喊声。
暮妡窈举起瑶华打算直接劈了她,但倪尘君紧紧攥住她的手说:“师姐,你斩杀个飞头蛮确实容易,但我总感觉有点蹊跷之情在里面,你看她神志不清,实在不像三起血案的凶手。听她言语应该是曾在这里生活过的。不如我们仔细问问她,或许另有隐情,不要滥杀无辜。”
暮妡窈听了他的话,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看着这个长颈小姐除了长得恐怖些,似乎没什么法力在身上,便收起内力心法,走到飞头蛮身边抬头对她说:“这位小姐,我们误闯你家府邸确实不妥,你可否将脖子缩回来?我这样抬头和你说话实在难受,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你。”
长颈小姐看暮妡窈对自己说话如此客气,止住了哭声,盘旋着脖子将头缩回了原位。抽泣着诉说着自己的过去。
“我爹爹原是这里的府尹,娘亲生我时候难产死后我爹爹就续弦了个后娘,我自小娘胎带的病一直就身体虚弱,好在爹爹疼我,后娘…对我还算好。我十七那年带着丫鬟游湖时认识了二郎,二郎对我极好,我与他私定终身,两家家世也很般配,我本想和爹爹说促成我们的婚事,谁知…”说到这里长颈小姐又变得癫狂起来,暮妡窈赶紧扶住她的头安抚着。
“见他迟迟不来我家里提亲,有一日我忍不住偷偷去找他,谁知看见他竟在酒肆里面左拥右抱好几个女人,我本以为他只是逢场作戏,夜里差了家丁跟着他,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个浪荡之人,夜夜都流连烟花之地。都怪我自己常年在家养病闭门不出,整个大雅都知道他梁中宁是个纨绔轻浮之人,偏偏我信了他花言巧语,以为所托是良人,早已与他有了男女之事不是完璧了,后悔晚矣。”
暮妡窈皱紧眉头,心想此行真是找对了,这疯小姐确实和梁中宁有关,轻拍着她的肩膀示意她继续说。“我在家日日伤心,夜不能寐,脑中一直浮现他与其他女子欢爱的景象。精神恍惚间总是感觉身体有异样,终于有一日脑袋里面似乎爆炸一般混乱,午夜时我的头抻长脖子竟然不受控制直飞到外面去了,它一直飞到梁府看见二郎与他的婢女缠绵在床上!”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头不受你控制?”暮妡窈疑惑地问道。
“起初不受控制,但后来它就听我摆布了,二郎白日不愿见我也不回我的书信,我忍不住思念之情只能夜里飞去偷看他,结果有一日不小心被他家仆人发现,他们当我是怪物般追打出来,我飞头长颈的模样就被二郎和爹爹都发现了。”
“我将我们的私情全告诉了爹爹,祈求他同意我嫁给二郎,可我爹爹后娘只当我是妖怪般嫌弃,连夜就将我扔在了这个旧宅内囚禁。我日日期待二郎能念旧情来找我,谁知他带话来说只当我是怪物,后悔与我相识,还说如果我再纠缠他,就找得道高人将我诛杀。我后娘怕影响家族声誉,鼓动我爹爹调离了大雅,只想让我老死在这宅院。”说到这里疯小姐张牙舞爪地抓着自己的脸,暮妡窈赶忙念了个清心咒,稳定住了她的情绪。
倪尘君听了她的故事,长叹了一口气说:“小姐,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闺名,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神志稍微清醒的疯小姐呆呆地看着倪尘君说:“龙旂阳阳,和铃央央。公子,我叫宋和铃,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本来的名字了,他们只叫我飞头女鬼,没有人还记得我也曾是个闺阁女子,我也曾经拥有过恬静烂漫的日子。”
暮妡窈又问了她一些关于梁中宁的事情,清心咒下无论人与妖邪都无法说假话,这宋小姐一直被困于旧宅中,连女伶和少妇见都没见过,的确不是杀人凶手。这几起离奇的凶案又再次陷入僵局,飞到旧宅的人头如果不是宋和铃的,难道还有其他飞头蛮?暮妡窈二人一头雾水,安顿好宋和铃便飞奔回了客栈。
客栈此时正被城中捕快团团围住,接二连三的凶案让城中百姓恐惧万分,都围在客栈门口看热闹。客栈老板见暮妡窈二人赶忙冲上来说:“暮小姐,那个玫娘还是没救活,已经死透了。巡捕大人正在里面和你的婢女对质,我看你们要有大麻烦了,赶紧想想办法开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