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龙呈盯着风中莺,怒道:“你说,当时朱允炆要伤害我的父母,你为什么不阻止?难道朱允炆忘了,我曾经两次救过他的性命?”风中莺凄惨一笑,说:“我只是风尘女子,陛下给了我家的温暖,我自然一切惟陛下的命是从。”
柳龙呈闻言哈哈一笑,痛哭道:“唯陛下的命是从?以你做人质也是朱允炆的意思了?他可真是好,哈哈……”风中莺道:“这是陛下的一片诚意。”
柳龙呈大声吼道:“好,朱允炆恩将仇报,害了我父母,我这就去杀了他,看他还求和不求和,像他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人君。”风中莺大急,说:“你疯了,柳伯父和柳伯母是自杀的,你怎么怪到陛下身上?陛下当日只是想请两位老人家进宫做客,没想到两位老人家见到周剑韬叔侄以后,就火烧食乐轩,这怎么能怪陛下?”
柳龙呈怒道:“若不是朱允炆派周剑韬叔侄去找我父母,他们怎么可能自杀?说来说去,都是朱允炆惹的祸,要不是他无缘无故的处死周王和湘王。燕王也不会举兵,我的父亲母亲也不会死了。朱允炆就是该死。”
风中莺哭道:“好,你既然想杀人泄愤的话,就杀了我好了,我是多余的,死了也没什么。”柳龙呈此时早已失去了理智,怒道:“杀你有何难?况且我就是要杀了你,要朱允炆知道什么是丧亲之痛。”
风中莺闻言冷冷道:“原来柳大侠杀我不是因为我有错,只是把我当成报复的工具,真是想不到,堂堂的大侠就是这副嘴脸。”
柳龙呈喝道:“管你怎么说,定要杀了你,再杀朱允炆。”说这话,剑已动,就在此时,柳凤祥飘落而至,喝道:“弟弟休得放肆,冤有头,债有主,你怎能如此糊涂?”
柳龙呈见自己姐姐来了,已无杀念,哭道:“可是父亲母亲死了,难道就让他们白白的死去吗?”柳凤祥道:“要报仇也该找周剑韬叔侄和朱允炆,你怎么能为难风姑娘?”柳龙呈大吼一声,转身离去,柳凤祥道声“莺妃保重”,随后追上。郑阿桑抱拳道:“柳将军心情不好,莺妃切莫见怪,我们这就走吧。”风中莺暗叹一声,进了大轿,便自哭泣。
柳凤祥追上柳龙呈,说:“弟弟,你真是太鲁莽了,杀了风姑娘,岂不是坏了大事?”柳龙呈道:“姐姐,我……我也不知我是怎么啦,父母难道就白死了吗?”
柳凤祥道:“父母确实无辜,可是我们现在身份不同,现在到金陵杀了朱允炆实在不是难事,可是对王爷就很不利了。你想想,若是我们领兵攻下了金陵,朱允炆在乱军之中死去,王爷不会背负弑君的罪名,我们也报了大仇,这样不是很好吗?”
柳龙呈恨恨道:“攻不下金陵,我们就对不起父母。”
柳凤祥点点头,姐弟两人跟上郑阿桑。柳龙呈道:“末将刚刚多有得罪,请莺妃见谅?”风中莺闻言,心中窃喜,说:“刚刚之事,奴婢早已忘却。”
郑阿桑也道:“我也是只记得柳将军刚刚到此,其他的事也不记得了。”柳龙呈道声多谢,忽闻轿中传来琴声,细听之下,却是《草原行》。柳龙呈心神一荡,想起了在名舟画舫时的情形,一时之间,思绪万千,难以言表。
傍晚时分,已到长安城外,朱棣与众将前来迎接。风中莺下轿,向朱棣和徐薇儿施礼问好。徐薇儿扶着风中莺,亲切道:“风妹妹一路舟车劳顿,我扶你走走路,活动一下筋骨。”风中莺喜道:“多谢徐姐姐。”
花蝴蝶还是不喜欢风中莺,冷眼看着她,拉着柳龙呈的手,小声道:“小白,干嘛还亲自去接她?我见到她就觉讨厌。”柳龙呈苦笑说:“若知道你不喜欢她,我就不去了。”
花蝴蝶微微笑说:“我看是你心中想见她吧?”她本是玩笑之言,柳龙呈却吃了一惊,说:“哪有?”花蝴蝶哈哈一笑,说:“干嘛这么紧张?我说笑的。”柳龙呈吁了一口气。
众人回到大营之中。徐薇儿道:“大帐简陋了一些,风妹妹不要见怪。”按照礼节,徐薇儿本当叫风中莺“莺妃”,不过为了亲切,她才改口叫风妹妹。风中莺笑说:“徐姐姐客气了。”风中莺此来是为两家和睦,自然也是处处谦让。
晚上朱棣群宴众将士,为风中莺接风洗尘,风中莺小心留意了一下李日天,暗自记下了。心想周公公要我找他帮忙分化柳龙呈等人,可是见他倍受冷落,在军中地位不高,有什么用?李日天也暗自留意风中莺,心道:“长得真是不错。千花公子要我前去找她,怎么找机会和她搭讪呢?”晚宴过后,风中莺在两个丫鬟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大帐,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哪里能睡得着?
李日天在风中莺的大帐外徘徊很久,最后壮着胆子,说:“在下李日天,特来拜见莺妃。”风中莺心想你来的倒是很快,说:“请进。”
李日天走进跪下道:“草民叩见莺妃。”风中莺微微一笑,说:“李先生请起,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李日天毫不掩饰,说:“与莺妃商量大事来了。”
风中莺有意试探他,佯装奇道:“大事?臣妾乃是女流之辈,不懂什么大事?”李日天暗自嘀咕,难道千花公子失算了,还是她在试探我?道:“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因此我想和莺妃联手,除了此人。”
风中莺不露神色,暗道:“周公公果然有过人之能。”道:“李先生与柳龙呈有仇?”李日天恨恨道:“不错,杀师之仇,不共戴天。”风中莺道:“柳龙呈的功夫之高,几乎无人能敌,你怎么报仇?”
李日天道:“我师兄为人侠义,看在燕王面上,不便为难柳龙呈。可我却不管那么多,定要柳龙呈死。”他为了让风中莺相信他的诚意,因此先表明了自己有必杀柳龙呈的决心。风中莺微微一笑,说:“要杀柳龙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可有好的计策?”
李日天苦笑说:“至今仍无良策,莺妃聪明过人,自是能想出好的办法。”风中莺道:“我早有对付柳龙呈之计,你只要看好戏就可以了,天色已晚,你且去吧。”李日天大喜,说:“好,以后莺妃若有差事,只管找我。”风中莺微微一笑,李日天欢喜着离去。
李日天出了大帐,见四下已无人,蹑手蹑脚的出了军营,来到一家客栈,进入客房,只见千花公子端坐在里面,手中赫然拿着瑶池修罗刀刀谱在看。
李日天抱拳道:“公子好,不出你所料,莺妃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分化柳龙呈等人。”千花公子笑说:“中原会盟朱棣定在什么时间,你知道吗?”
李日天摇头道:“还没有拟定,据说在最近一个月内,现在正在制造武林帖。”千花公子点点头,说:“你师兄与柳龙呈的关系现在怎么样?”李日天道:“两人的关系还过得去,只是与柳凤祥的关系越来越差了。”
千花公子笑说:“大概是由于朱静宁之故,他们的关系闹的越僵越好,回去告诉风中莺,最好是在中原会盟以前要柳龙呈死,最起码让柳龙呈不能参加中原会盟,知道吗?”李日天道:“公子已经吩咐过了,在下铭记在心。”
千花公子哈哈笑说:“我都忘了。这是《瑶池修罗》和《昆仑功》,你们的镇派之宝,你拿着,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只要你一口咬定是柳龙呈盗走的就可以了。”李日天连忙接过,喜道:“公子看完了?”
千花公子道:“基本上看完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一般般的武学而已,不过很适合你练,有空多练习练习。”李日天拜谢,说:“多谢公子赏赐,若是无事,我这就去了。”千花公子挥挥手,李日天乐滋滋的退了下去。
待李日天离开客栈,千花公子进了另一间客房,里面住的是路上川和田边白鹤。千花公子笑说:“两位闲松了好长时间,是不是该大展身手了?”路上川奇道:“中原会盟还未开始,有什么好大展身手的机会?”千花公子笑说:“不知你们手上现在有多少士兵的军衣?”田边白鹤道:“按照公子你的意思,我们师兄弟去盗了五百件。”
千花公子道:“这就好,你们化装成士兵,把长安城中最有钱的几个富商抢了,就说这是扩展军队所用的军需。”田边白鹤大喜道:“公子真是好计策,不知这次是几几分成?”千花公子道:“老规矩,我七你们三。”
路上川道:“能不能涨一点?毕竟我们这次冒很大的险。”千花公子笑说:“冒险?路上掌门,你可真会开玩笑,依你们的身手,难道那些个富商的家丁还能抓住你们不成?再说,给你们三成,你们已是八辈子用不光了,你该知道,在东瀛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路上川叹道:“好吧,三成就三成,什么时间动手好一些?”
千花公子拿出一张纸,递给路上川,说:“有关这次行动的地址、时间都在上面记载着,自己看吧,记住,士兵没有用刀的,到哪里去弄一些枪来。现在你们已经不需要扬名了,招宝山庄一役,你们早已名扬天下。”田边白鹤道:“一切都是千花公子指导有方,只要我师父当上了武林盟主,这天下的一半财富必将进入你的账下。”千花公子哈哈一声长笑,说:“我们这是互利,彼此得益。”
长安城的深夜,静悄悄的,大商人木白丰的庭院之中也是一样。守院的护卫已在打瞌睡,护卫长木贝川俨然一个北方壮汉,身高五尺有余,走起路来咚咚有声,打瞌睡的护卫闻声,从梦中惊醒,站的笔直。
木贝川每每见到护卫,就道:“都精神点,最近城里来了一些个乱七八糟的人,若是出了差错,小心脑袋搬家。”护卫们知道护卫长乃是一丝不苟之人,脾气也很大,因此都连连道好。木贝川满意的点点头,向下一个防守点走去。就在此时,有人敲门,震天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传出老远。
木贝川带着十几个护卫连忙到了大门口,轻喝道:“谁呀,夤夜还在这里鬼敲个什么?”门外不是别人,正是田边白鹤师徒化装成的士兵。路上川道:“是燕王手下的士兵,请开门。”木贝川暗忖:“燕王与我们交情匪浅,深夜前来,必有要事。”不敢怠慢,大声道:“稍等,我这就开门。”门一开,路上川师徒就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
田边白鹤道:“找木白丰来,我有要事与他商议。”木贝川见他们凶神恶煞,不似士兵,当下冷冷道:“现在已是深夜,我家主人早就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田边白鹤怒道:“军爷说话,你敢推辞,是不是活腻了?”木贝川冷笑说:“军爷?我看你们不像军爷,倒像山贼,你们最好想清楚了,识趣的话快快滚蛋,木府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路上川道:“你想怎样才能叫木白丰出来?”
木贝川道:“明天再来,或者是你们就在门外等着。”路上川大怒,一掌挥出,木贝川冷笑一声,双掌迎上。路上川道声找死,木贝川已飞出三丈之外,落在水塘之中,没了动静。护卫大惊失色。田边白鹤道:“杀。”浪人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掠杀。
木府顿时在一片惊慌之中,须臾,丫鬟下人,穿着睡衣已在院中跑开了。浪人适当的放了一些丫鬟下人逃脱。半柱香后,路上川师徒满意的出了木府,又来到另外的几个富商之家,大肆抢劫一番。黎明时分,一共抢劫了五个富商,路上川满意的一笑,师徒满载而归。
天终于亮了,城中几乎是一片沸腾,木府等五户大户人家一夜之间全部被灭口,毁尸灭迹。有一小个子道:“这些人平日不知节俭,军爷一到,他们就遭了殃,真是报应。”
另一麻子似笑非笑说:“不会吧,定是附近出现了山贼,杀人越货可是山贼的拿手好戏。”
一黑脸胖子道:“怎么会是山贼?城中驻扎着燕王的士兵,山贼敢来吗?我看八成是燕王手中无钱作为军费,就问这些富商借一些,他们不借,燕王就只好自己动手拿了,真是爽快,谁叫这些个富人那么小气的?活该。”
其他众人亦是纷纷道:“是呀……”
忽听一个畏畏缩缩的汉子道:“的确是士兵杀的人,我昨晚亲眼看到好几百士兵进了木府。”
黑脸胖子道:“打更王,昨晚好像不是你打更,你怎么看到的?”
打更王道:“我起来拉屎,无意间看到的。”
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看来的确是燕王做的……”也有人哀叹:“都说燕王仁慈,想不到也是狠角,一出手就伤了五家三百多条人命,厉害。”
不一日,城中就把朱棣派兵杀人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了。
朱棣在大帐之中听到探子的回报,大怒,召集起来众将,喝道:“是谁手下的士兵昨晚去抢劫了?”众将不知所以,没有回答。孙南云道:“王爷,众将在你的领导下,治兵严明,怎么会放兵夜晚抢劫?中间是不是有所误会?”
朱棣怒道:“有什么误会?城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你们去打听打听。”众将暗自嘀咕,心说自己确实没有下令。
柳龙呈道:“王爷,我们是不是应该到现场看看?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朱棣心想也好,这样乱发脾气,可别冤枉了众将,道:“好,先到木白丰的府邸看看。”
众将来到木白丰的府邸,只见一片废墟,有的建筑还在冒烟,众人跳着进了府中,满眼的残垣断壁,甚是凄凉。忽然,花蝴蝶一声惊叫,众人顺着花蝴蝶的手指看去,原来是木贝川的尸体在水塘之上漂浮着,此时早已浮肿,样子很吓人。
朱棣等连忙走过去,姚广孝把尸体捞上来。柳龙呈见他身无伤痕,心想难道是被掌力震死的?蹲下撕开衣襟,果见一个掌印在木贝川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