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山海,不对……我叫洪春生。”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步步走向不可回头的深渊,没人可以救他,最终自缢在家中,举国欢呼……黑色的硝烟浸染血液,他为执行者,一把快刀,而这滔天罪孽都算在刀上。
沉睡在黄沙中白骨站起身来,无数细沙朝着骨架聚拢,沙尘聚聚散散,很快聚成一个人形。
一双沙之手抄起旁边的骨矛,这是他唯一的遗物,在第三次重启时抽离自己的腿骨打磨而成的。
洪春生呆呆的望着骨矛,仿佛当初敲断腿骨的是自己,没有利器,只能依靠双手伸进烂肉当中,扯断上面的筋脉,然后一点点扭下来,像是给鸡腿去骨,将腿骨抽出去。
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太可怕了,感觉自己生前经受的一切侮辱都差远了。
“啊!”
忽然浑身如同万只火蚁撕咬身体,没有一个块地方是好的。
洪春生整个人倒在沙粒中,不断扭曲着,像极了一条蠕虫。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躯完全是由地上的沙子组成的,任凭他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只能麻木的接受这种痛楚。
灰白的物质从体内蒸发出来,无风自然而然扬起,飘散在空中,就像火焰中扬气的余烬,只不过并非黑色。
天上的白日刺骨冰寒,加强痛苦的灼烧感。
由沙粒组成的身躯,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这灼烧,这比在夹在火炉上炙烤,浑身埋进火堆中还要痛苦万分。
那些好歹是由外到内,而现在……他完全是由灼烧的痛苦组成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这种痛苦。
强忍着痛苦拔起一旁的骨矛,使出全身的力气插入太阳穴,期望大脑停止,结束这一切痛苦。
“咔!”
骨矛直接折了,矛锋直接碾成碎片,由沙粒组成的身躯过于坚固。
洪春生整个人疯了,拿起剩下的矛柄不断抽打身躯,那里疼痛就往哪里抽,通过体外冲击压块那些痛苦。
可是体外的疼痛哪能敌过,不一会他便没了力气倒在黄沙中,心如死灰。
如此剧烈的痛苦竟然没有压垮自己,如此清晰的痛楚,他还能想其他的……
就在神色恍惚之间,忽然听见周围有人在咒骂他,随后咒骂声越来越大,一个个虚幻的身影浮现在周围,发出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如同下水道中的烂泥,将他淹没。
言语是一柄快刀,无形的刀刃刺破躯壳,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很痛却又很舒服。
这些虚幻的身影逐渐凝实,面庞逐渐清晰,一股冷意浸透了脊骨,那是……他本能的往后退去,却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
无数个日夜,他无法入眠,每天都要站在烈阳之下,这样才能审视自己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每一个以死者的面容都被他深深印在脑海当中,哪怕对方双眼紧闭,透过眼皮依旧能感知到对方的视线。
最终自缢在家中……
“与我何干,为何让我去代替他接受刑罚!”
洪春生站起身来,大声高呼,手臂挥舞着,驱赶这些逐渐逼近的鬼东西。
可是那些虚影就认定是他了,一步步逼近,要用这世间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一切,施加在对方身上。
洪春生无可奈何,单臂捂着双眼,另一只手驱赶着,那些面庞他太熟悉了。
恶毒的眼神,满脸的怒容,哪怕是在小的孩子,见到他时也会不顾一切冲向他,索取他的性命,所有他喜欢站在烈阳之下,能得到一丝丝喘息的机会。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只要脑海中还在环绕那些恶毒的诅咒,那是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恶毒。
睁开双眼,一切都平静下来,躯体上的那种灼烧感也消散不见了。
抬头望去,最后一点灰色的尘埃不知借助什么,独自飞向悬在天空中的太阳。
舒坦~
第一次觉得这里如此美好,如此惬意,不经想要高歌一曲。
“啦啦~啦啦~”
可还没等他开心多久,不远处传来沙沙声。
一具干扁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头匍匐在地上,用手推着身子前行,少了半截身子,腰那里打了一个麻袋结,避免体内的器官落出来。
“年轻人,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腿。”
嘶哑的声音刚落,两只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远处的那张老脸瞬间占据全部是视线,脸上的皱纹能夹死一堆苍蝇,两颗白茫茫的眼珠不停打转,一点黑都见不着,鼻头是歪的,里面的软骨可能坏了,一道黑线将上嘴唇和下嘴唇缝合在一块,永不分离,而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
洪春生没敢回应,这里所有的事物都充斥的诡异,况且这老头跟他见到的那些腐烂怪物不同,肌肤、肉体都还好好的。
“哎呦~”
可对方突然哀嚎一声,双手撒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惨白的眼球上布满血丝。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老头摇动头颅,披头散发,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动着,浑身的骨头跟随扭动,发出咔咔的怪响。
突然间对方的眼球爆裂,爆出的汁水炸在洪春生的身上,可给他吓坏了。
“既然如此……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种子,种子……”
本能的想跑,可是整个人刚才被吓住了,一时间身体和脑子断开了,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老头死灰有些顾忌,一直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空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他。
他本想钻回沙粒下,可是身体已经固化了,只好迈开双腿,大步大步向前迈,摔开身后的诡异老头。
洪春生发觉自己越跑越快,整个人更原来完全不一样,有一种百米赛跑能打破记录的感觉,而且还不累。
身后的老头用两只手不断向前爬,渐渐的跟不上,只见老头双手撑起身子,整个人倒立,用手当腿。
瘦弱的双手若隐若现壁骨的影子,却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在黄沙上狂奔。
“不要跑!不要跑!”
身后的老头在哀嚎着,洪春生越发肯定,那绝对不是从喉咙中上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