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黑夜里只传来些许响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模糊得很。咯吱咯吱得响个不停。当乌云遮不住月亮的那一刻,一群黑衣人也随着浮出黑暗,头上带着黑巾,裹得严实。一行七八人,压着一辆马车,用黑布罩着。也不知是什么贵重东西,这半夜还在赶路。
小镇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就算是白天里,要是没有夫人在河边洗涤衣物,便只能偶尔听到两三声鸟鸣和和鸭叫。孤单单一个太阳挂在天边,也显得孤单。顾盼依旧一个人坐在大草坪上,想着上次借纸鸢的两个少年什么时候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你先带他们几个去吧,我去找个人,一会再过来。”一个峻拔的年轻人对一群人说道,然后自己就过桥到河对岸去了。
“姜大个子找谁啊?在这里你们还认识其他人吗?”
“谁知道呢?不管他,我们先过去。从这拐个角就能看见那个草坪了。”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指着前边对身边人说着。
“咦!真的欸,姐姐快来看!真的好大啊!在这睡觉肯定很舒服。”小女孩一看见草坪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一旁被叫姐姐的姑娘跟上前去,站在小姑娘身边应道“是啊,真漂亮。”
“还好嘛。”同行另一男子跟着说道。
顾盼听见动静,抬头望向他们,扫视了一圈笑了笑“真是心想事成。”陈一柏也是瞧见了姑娘望向自己,多了些不自在。他的这点变化被周边人看得一清二楚,吴筑开口询问道:“怎么了?”陈一柏指了指那姑娘的方向:“那就是我给你们说帮我借纸鸢的姑娘。”侯凝笑跟陈一柏说“那不是正好,都不用找了,人家等着呢,我们快过去吧。”说完侯凝就带着侯轶走了过去,陈一柏只好提着食盒和吴筑跟在后面。顾盼没有起身,就坐在原地等他们走过来。一行人走到后就大眼对小眼的干看着,站在前边的侯凝用手肘碰了下陈一柏,小声嘀咕“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啊。”陈一柏这才开了窍,恍然大悟的跟顾盼打招呼:“这些都是我赤城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她是侯凝,旁边的是她妹妹侯轶,这个是吴筑。”陈一柏又转过身给侯凝他们重新介绍一遍“她叫……上次帮我借纸鸢的姑娘。”说着手就不听使唤的去挠头了。听到这样的介绍侯凝和吴筑都黑着脸看向陈一柏,你他娘的压根就没记住人家叫啥,有你这样介绍别人的吗?还帮你借纸鸢的姑娘,你怎么不介绍她是个姑娘?
顾盼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接着陈一柏的话头说:“我叫顾盼,顾全的顾,盼望的盼。”大家这才笑着打招呼,一起坐下。留陈一柏一个人抓耳挠腮,不去管他。倒是顾盼先挑起话头,询问姜宽去哪了?怎么没一起。陈一柏连声应道:“一起来了,没跑路,到桥头那边他说要找人,叫我们先过来。”顾盼“哦”了一声就没有了后文。“还有上次答应你的烧鸡。”说着陈一柏将手中的食盒打开给这个胖胖的姑娘看,里面装着两只烧鸡,下面还有些凉食。
顾盼看着食盒问道“纸鸢不是没弄坏吗?怎么还带了两只?”
“我们六个人一只不够吃嘛。”这次陈一柏显得机智得很。“这边还带了其他的。”陈一柏把吴筑手里的食盒接过也一并打开了。里面装了生菜,旁边还放了两斤白酒。
“怎么还带了生菜?”
“哦,我们是打算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餐的。今天会呆的久些。”说着陈一柏就准备把一只烤鸡递给顾盼。顾盼却说:“不急,就先放里面,不是说当晚饭嘛,现在还早呢。到时候一起吃。”“说的是。”陈一柏也就把食盒重新关上了。侯轶看见食盒被关上,可当场就不干了,嚷嚷着“现在吃嘛,现在吃,一柏哥看小阿吴都饿了。”吴筑当场一个‘板栗’敲在侯轶头上,“我看是你这个小馋货饿了吧。”
“姐姐,姐姐,小阿吴打我你快帮我说说他。”侯轶每次被吴筑打‘板栗’就会跑到姐姐身后告状,要是被姜宽‘欺负’,就会躲到陈一柏身后。至于陈一柏和侯凝怎么会欺负她嘛。小家伙,机灵着呢,满脑都是这些小九九。但是,告状十次好像有八次他们都不会向着自己,就算这样,小姑娘还是坚持每次都去陈一柏、侯凝哪喊冤。嗯,这样一想,这小姑娘也不怎么机灵嘛。
“轶儿,你现在吃了,晚上可就要挨饿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东西嘛。”
陈一柏插嘴道:“你现在吃了,姜宽一会儿回来会骂你没义气的。”
“啊,我才不要被姜大个子说呢,他一个一人跑了,他才最没义气。”小姑娘气鼓鼓的数落姜宽。
顾盼在一旁听着乐呵,帮着解围道:“要不,去抓螃蟹吧,就是这三月的水有些凉。”
“嗯,这个不错欸。你真聪明。”
吴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你小子原来还会夸姑娘!侯轶则是一听见要抓吃螃蟹就朝河边跑去了,嘴里叫着吃螃蟹咯,吃螃蟹咯。顾盼盯着陈一柏看着,“你这么比上次说话顺畅了?”
听到顾盼这么一问,陈一柏又变成那个挠头晃脑的陈一柏了。“啊?...那什么我们也快过去吧。”,吴筑看他这个模样也跟着起哄,侯凝跟后面一个人掩嘴偷笑。
过桥没走多久的姜宽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上次在这河边漂洗,家也应该离着不远,只是姜宽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自己寻见了。姑娘还是穿着青衣,站在梨树下,正在给脚下的小鸡喂食。姜宽就这么站在篱墙外看着,可惜三月梨树还没开花,要不然这一幅画卷就更美了,得叫人看痴了。投食的姑娘抬起头看见院外站着个陌生人看着自己,有些莫名。姜宽看到周敏抬头望向自己这才回过神,笑着打招呼:“我是前些日子在河边弄脏姑娘衣物的冒失鬼,再次和朋友来此游玩,想着上次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来看看姑娘,顺便给姑娘带了个小玩意儿,就当是赔礼,姑娘莫嫌弃得好。”说着姜宽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槐木簪子,很是简单,没有什么花纹,就尾端是枝桠装的花朵,花尖内敛,也不张扬。是上次挑寿礼一起买的。
周敏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公子你啊,上次的是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上次就说过了的,不碍事。还有这只簪子,更是不必了,还是赶紧收着吧。”
“姑娘,还是拿着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说完就想着把簪子放着门外,周敏见状这才走到门前。两人推脱间,屋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小敏,是谁来了啊?”闻声走出一个身着麻衣糙汉子,个头不高,五尺出头。周敏应声回头,“爹,是上次认识的一个朋友,来这游玩,顺道来打招呼的。”“即是朋友,就请进屋来坐坐吧,站在门外不像话。”姜宽听见周敏叫汉子爹,也就连忙作揖道:“叔父,坐就不坐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还在等我了。”“我们是糙人,用不着行礼,不讲究。小敏,既然是朋友来游玩,你就带他们在附近转转去吧,家里现在也没事。”姜宽连忙道:“不用劳烦,不用劳烦,我们自己瞎转悠就好了。”“哪有劳烦不劳烦的,让着闺女也在外面走走的好,一天就只知道在家闷头做事。”姑娘看向父亲先是楞了下,后面便低着头,不说话。姜宽见这模样也就点头说了句“有劳”,和周敏一起出了篱院,汉子一人站在门口。早在周敏小时候,汉子就丧妻了,之后就一门心思在自己这个独女身上。女二也懂事,家里凡是能干的事,多多少少都会帮忙,洗衣、做饭这些更是没让父亲插手,家里鸡鸭也是她帮忙照料,甚至水田插秧也会和父亲一起,所以家里很少求村里人帮忙,两个人也过的自在,就是苦了些女儿。今天当爹的看见这么一位被女儿称为朋友的少年郎,穿着虽不贵气,又这般礼数,也不像穷苦人家,而且哪个穷苦人家的少年郎四处游玩。所以汉子才有了这番举措。
两人走在路上,周敏低头走路,姜宽就在一旁叽里呱啦,不管是独角戏,还是双人戏,姜宽都很擅长。“我上次和陈一柏来就只在村外呆一会就回去了,都没进村子看,不过这次倒是可以好好逛逛,说起陈一柏,他人不错的,就是胆子小,和我从小玩到大的,这次除了陈一柏还来了几个青梅竹马,一会儿见到你肯定聊得来……”周敏就简单的应付几声。实在很难把刚刚那个礼数周到,文质彬彬的少年和现在这个眼前人联系到一起。
两个人还没过桥就看见陈一柏他们了,还没走到身边就先招呼起来了,“干嘛呢?”陈一柏抬头就是吼:“你小子,快过来,自己下河抓,不然一会没你吃的。”待到姜宽走到他们身旁时,第一句就是“顾盼,怎么样,没骗你吧,说带烧鸡就带烧鸡,我们陈公子可是一言九鼎。”听口气,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了。顾盼转过头看看食盒,笑着点点头。没聊两句,姜宽也拖鞋下了河。跑到陈一柏那块“领地”捉螃蟹,没一会儿就被陈一柏骂骂咧咧的赶走了,又跑到侯轶那去,也没待住,这会又跑到吴筑那去了,还在这次没被赶走,只是被嫌弃。几个女孩子没有下河,就呆在岸边闲坐。开始的时候陈一柏提议比比看谁抓的多,结果被吴筑嫌幼稚,然后就跑去欺负小姑娘侯轶,小姑娘满口答应,一副撸起柚子干大事的样子,还请了顾盼当裁判。所以说小姑娘更喜欢一柏哥不是没有道理。几人在浅水的地方用石头围了个池子,用来关抓住的螃蟹。陈一柏只要一会儿功夫没找到螃蟹就会冲着上游的小姑娘喊话,“妮子,你轻点翻石头,水都全被你弄浑了,你这样我看不清,你这算作弊。”吴筑在下面听着更嫌弃了,“你还有脸说别人。你比小轶弄得动静大多了。”
好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到裁判清点“战功”的时候了,吴筑一个人就抓了二十只,姜宽后来只抓十只,陈一柏抓了十七只,侯轶十五只。陈一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拍着小姑娘的头:“妮子,可惜了,输给你一柏哥不丢人,下次加油。”“这个不能吃,这些母螃蟹今年还要下蛋呢,你们看肚子是圆的或者椭圆的,都是母螃蟹,这些都放了吧。”陈一柏正得意,身边就传来了顾盼的声音。“啊,这样啊,那好吧。”小姑娘不情愿的把自己辛辛苦苦抓的螃蟹又放了出去。最后剩在他们手里的螃蟹一起只有四十二只了,吴筑十五只、姜宽五只、陈一柏十只、侯轶十二只。本来还恋恋不舍小螃蟹的小姑娘,瞬间变得喜笑颜开,高兴的不得了,差点给这些母螃蟹送送行了。这样一来自己就比一柏哥多两只出来了。吴筑凑过头看着陈一柏的螃蟹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就差一点,不过没关系,一柏,输给小轶不丢人,下次加油。”“滚一边去!”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