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宽和吴筑两个下河去找了些石头,顾盼带着陈一柏、侯轶去旁边的山上拾柴火,侯凝和周敏在岸边处理剩下的螃蟹。不一会儿,吴筑就用找来的石头堆了个小灶台,最上面放着一块扁平的石块。陈一柏他们也抱着干柴回来了。就直接把火烧在扁石头下面,用不了一会儿石头就热了。屁股大点的灶台挤着七个人,围都围不下。最后把姜宽、陈一柏两只馋猫赶到外围才不挤了。没赶吴筑走,是因为他是烧火师傅。结果石板太小了,一次只能放三只螃蟹上去,熟了后一人分三条腿也就没了,熟的还没吃的快,动不动就是吴筑低头传个火,加点柴,石板上的螃蟹就被分完了,留给他的只剩下一轮没熟的,侯凝有时候还会帮他留几只腿吃。
一番风云残卷之后,几人总算是把东西消灭殆尽,一个个心满意足,其实真正吃饱的只有侯轶,就她一个人埋头吃,其他人多是吃个味儿,吃着好玩,没吃多少东西。吃饱喝足,姜宽就提议大家到村里转转,刚好这有两位本村人,不能浪费啊。众人从村南也就是现在上面一点的桥上过去,没有进过周敏家,从外面一点的大路一直朝北走,差不多就可以把村子逛个遍。村子没什么特别的,从头到尾都是些人家,西边挨着河有几户房子,有些别致。中间是客厅,后面是厢房,右边是厨房,左边就是一条一直围到屋子后面的廊道,后面的廊道有一半是悬在水上面的。前面一点,在村子中间有间铺子,卖些黄纸,平时就帮人编些竹筐;老板是个老头,村里都管他叫马老头,也没见他家里还有其他人,逢年过节也没个串门的亲戚。村里和他有些交情、或得过他些便宜的人,见他一个人怪冷清的,过节时也会叫上他一起吃饭,只是老人从来都不去。
“顾丫头,干嘛去呢?今天怎么这么多人一起?”老头坐在店门口的门槛上,右手磕着烟枪对走过来的顾盼喊话道。
顾盼笑着对老头回话:“一些外乡人,来咱们村子转转,我给他们带路勒。”
“得呢,去转吧,也没什么好转的。”说着马老头又磕了磕他的烟枪,低着头开始往里面装烟。
“好勒,马爷爷我们就先走了。”说完顾盼就带着他们继续往北走。马老头的铺子和顾盼家离着不远,顾盼家在路里边、村子靠北一点的位置,离马老头的铺子也就三五分钟脚程,是个没庭院的茅草屋子,屋后面种了些菜,算是菜园子了。几人经过时,大门也关着,没见个人,顾盼也没多提。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就走到了北边的村口,从一个比较宅的河口过到了对面,沿着村头的一条小路上了挨着大草坪的那座“大山”。山路还算好走,不光是泥巴,有不少突出来的石头。经常有村里的男人来山上拾柴,所以也不用开路,走的很轻松。吴筑和姜宽还会顺路带些柴火,毕竟晚饭里面还有生菜要热,而且三月的晚上是有些凉的。一群人在山头上坐着休息,再怎么好走也是山路,姜宽、陈一柏走得了,还有侯凝、侯轶。在山头上刚好看见村子的全貌。房子熙熙攘攘,酉水小的像条长蛇;东边少有住户,多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田,有些已经有人家耕过,有些没有,该种在里面的水稻还在土里躺着。
暖日照山头,春风起涟漪。谷穗未出芽,人间得闲暇。
“想好了?这就是你最后的办法?”
“嗯,已经快到最后一步了,不出两旬。派出去杀人的都没回来,从发现的尸体位置看,他们到知野山附近了。”
赤城落阳坡上冠鹤楼,楼上包厢二人只聊天不吃食。
“你儿如何?”
“这就是我要交待给你的事了,活着就好。”
提问之人,盯着筷子沉默了半晌,开始吃菜。对方一直没动,等到那人嘴里包着菜含糊不清的说“依你一次”,才开怀饮酒。
姜宽一行人,在山上兜兜转转老半天,等到下山已然是黄昏天了。起灶生火,热菜摆食。一番折腾后,总算是可以饱口福了。“炉火”用完后,姜宽把上面的石板丢掉,加些柴火,就变成了一堆篝火。众人围坐一团,篝火在旁,最后才端上那两只烧鸡,早已经凉透了,但并会影响人们觉得它美味。吴筑从篮子里把两斤白酒拿了出来,两个坛子,一手拎一个,随手丢给对面的姜宽一坛。自己手上这坛就给陈一柏、侯凝倒上。几人本就是官宦之家,侯家无子,侯凝有时也会被父亲带在身边应酬,在外侯老爷子是不让她喝的,除非是在陈、姜、吴几家,但侯凝只要是父亲在场就不会饮酒。不是怕,是总得有个人照顾酒后的老爷子。不喝不代表不能喝。就更别提姜宽等人的酒量了,常年在外应酬,还有一帮京城子弟得“照顾”,是一个比一个像酒坛子。
也不知陈一柏是不是脑抽,突然来了句“顾盼,不喝点?”,还在姜宽、吴筑发愣的时候,顾盼却出人意料的同意了。陈一柏找了个碗,倒了少许酒,递给了顾盼,酒才没过碗底。这些小事上陈一柏还是很体贴得,更多的是他没有劝酒的习惯。自己喝酒多是陪着朋友喝,自己并没有多喜欢,也不讨厌。
对面的姜宽见状也试探性的把酒坛递给一旁的周敏:“你喝吗?”
周敏看着酒坛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喝不了。”
姜宽收回手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村子都爱喝酒,吓我一跳。”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喝,没喝过,就想着试试。”顾盼摇晃着碗里的那点滴酒水说。
刚刚还坐在姐姐旁边的侯轶看见陈一柏给顾盼倒酒,一下子就跑到了陈一柏身边,抢了吴筑的地儿。嚷嚷着“一柏哥,一柏哥,给我也倒点,我也尝尝。”都无需侯凝说话,自己拿着碗还没伸到酒坛口的小姑娘头上就吃了一个“板栗”。
陈一柏打完说道:“你现在还小吃不得酒。等再大些了再说。”小姑娘吃了疼在一旁生闷气。不过没过到一会儿,就经不住面前香气的诱惑了。又嬉皮笑脸的大口吃菜,更多的还是吃些凉食糕点。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吃零食,更喜欢吃饭的?
姜宽举起酒碗示意,其他人也跟着举杯意思。
“咳、咳咳。”顾盼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不呛得够呛。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喝这么点怎么会这么辣。一旁的陈一柏扯了只鸡腿递给她,顾盼接过胡乱吃了几口才压下辣意。姜宽在对面笑得很开心,说,“喝慢些,慢慢就会习惯的。”
顾盼放下鸡腿,擦了擦嘴“这么辣,为什么你们还喜欢喝?”几人都只是笑着没说话。顾盼接着又问道:“所有就都这么辣么?”
“那可不是,我这可是极好的京酿。”姜宽得意的晃着手里的酒碗。
“也不是酒越烈越好,我就不是很喜欢喝烈酒。”陈一柏笑着解释。
几人吃的都很慢,喝的也很慢。顾盼喝的就更慢了,有了第一次教训,现在喝酒他差不多就是抿一口。一旁的篝火越来越亮,姜宽偶尔给后面加几根柴。等他们吃完才发现,刚刚不见太阳,只剩余霞;现在余霞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干干净净,换上来的是刚冒头的月亮和星光的隐隐约约。
周敏起身说该回家了,姜宽提议送她回去,被拒绝了,也就算了。看着她一个人走远,之后几人坐成一排,盯着星光。姜宽躺下身去,拿手枕着脑袋,嘴角挂着笑,心里想着这个话少的姑娘有些漂亮。陈一柏对顾盼说道:“你不回去吗?”
顾盼笑着回答道:“我还想再待会儿,反正家里也没人等我。”
陈一柏也没再多追问什么,就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要说的闲话今天都说了一整天,这会儿啊,每个人都忙着想自己的事情呢。小姑娘闹腾了一天也累了,枕着陈一柏的腿上就睡着了。各个脸上都带着梨涡,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笑得这么轻松了。
......
在小桥上,众人与顾盼道了别。陈一柏背上小姑娘,背上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儿小姑娘就睡沉了过去。一伙人借着月色往家里走,因为有侯凝、侯轶,所以再晚都是要回家的;因为是他们几个在一起,所以再晚家里人也是放心的。
侯府书房外,一个老人站在石桌前,是刚看完书的侯震。桌上放着陈一柏送的那只琉璃玉盏的酒杯,里面还剩着半杯酒。老人摸了摸腰间那块通体雪白的玉佩,‘常秀于林,心之神往’。不禁仰头叹息道:“有人终归还是坐不住了。”又低头好似自问自答:“你想过今天吗?只是可怜了孩子。不该的,不该是这么个世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