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屏[1]
现代主义经典之作《尤利西斯》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品之一。小说以再现人物意识为中心，在反映人物纷乱复杂、瞬息万变的精神世界方面，可谓独领风骚，无与比肩。小说不仅向读者展示了现代人多元、复杂的内心世界，而且深刻地反映了现代都柏林人乃至西方社会现代人的精神危机。《尤利西斯》是最具实验性的现代主义经典作品之一，在艺术手法上集诗歌、绘画、音乐、电影和戏剧等艺术形式于一体，并对印象主义、表现主义与立体主义等艺术流派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从某种意义上说，《尤利西斯》变化多端的创作手法使其成为现代主义最新理论和尖端技巧的实验场。
在艺术手法上，《尤利西斯》在诸多方面向传统小说提出了挑战。乔伊斯率先将反映人物意识作为现代小说改革与创新的突破口，其现代艺术风格体现了以时间、意识和技巧为创作兴奋点的三位一体的艺术核心，成功地实现了人物意识活动与小说艺术形式的统一。在叙事手法上乔伊斯可谓特立独行，不拘一格，其笔触纵横捭阖，不为传统叙事角度的条条框框所累。乔伊斯在摹写人物的感官经验和意识活动时或细致入微，生动逼真，使读者感同身受，或笔力雄浑、高屋建瓴，仿佛将整个都柏林的巨幅画面囊括笔端。
《尤利西斯》一个最显著的特征便是乔伊斯在文体上的创新与实验。文体一直是乔伊斯关注的核心问题。正如他本人所说，他不关心政治，只关心文体。为撰写《尤利西斯》，他倾注了七年心血，制订了周密的写作计划。他除了借用史诗《奥德赛》的神话模式外，还将小说十八章所涉及的主要人物活动的时间及场景，采用的器官、艺术、颜色、象征和技巧等一并列在写作提纲中，乔伊斯曾在写给哈丽雅特·肖·韦弗（Harriet Shaw Weaver）女士的信中说，“十八个章节处理十八个问题，用十八种文体、十八种视角。技巧和内容像手和手套一样吻合，肌肉和骨节一样契合无间。”事实上，乔伊斯在《尤利西斯》中运用了五花八门的文体形式，其中包括形而上的玄想冥思、通俗小报新闻体、内心独白、教理问答、仿英雄体诗、科学上的行话、女性杂志的通俗文体、经典作品的拼贴戏仿、微型的表现主义戏剧、潜意识的话语等等。显然，《尤利西斯》的文体问题并非是个简单的问题，其文体实验贯穿始终，语言问题引人注目。换言之，文体是研究《尤利西斯》难以回避的问题之一。
张春博士的学术专著对《尤利西斯》中的文体形式、运用手法、演变过程以及艺术效果作了深入研究，从一个侧面剖析了乔伊斯对小说艺术形式的探索与创新。这部著作较为全面地考察了《尤利西斯》与其他相关艺术之间的关系，使读者对乔伊斯在小说中的文体实验有较为全面和客观的认识。作者在全面考察和梳理《尤利西斯》的语言现象的基础上，结合了三个相关因素对作品进行了深刻分析。一、结合作家的创作意图和目的来考察其文体形式；二、结合整部小说叙述模式来探讨其文体效果；三、结合《尤利西斯》的历史背景来阐述其小说的文体演变。
那么，乔伊斯的文体实验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把语言从传统表达模式中解放出来？他的文体实验如何改变了语言与现实的关系？《尤利西斯》在多大程度上挑战了传统小说的“有机形式”？我们又当如何评价现代派小说中乔伊斯式的文体实验？我相信，张春博士的探讨一定会对读者有所启发。
是为序。
2014年3月于上海外国语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