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水滴敲打着熟烂的红樱桃,撕裂的肺言把果核全部裸露在外,任雨水把所有情长拉响,咕咕的把腐烂的果肉击落。
随着雨水溅起的果肉,泛起的污渍再也看不出樱桃的模样。
“星妹妹,你怎么说动你爸妈呢?”
下班时分,等待电梯的时候,花粟挽着我的胳膊,很好奇的问道。
“就是实话实说”
我刚给老陈发过信息再次报备,以免他们记性不好来个电话轰炸,发完把手机塞进包里,望着电梯门回道。
“陈星要夜不归宿咯?”
蓝风突然在我们身后,这样一问,等待电梯的人群中,大多数朝我这边瞟了一眼。
花粟笑着回道:“是啊”
蓝风看了下人群,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正好,这个月月底会有公司聚餐”
“估计会到很晚,到时候你还是要……”
他朝我耳侧慢吞吞的吐出四个字:“夜不归宿”
我看蓝风一副得意的表情,朝他泼冷水道:“家远的可以早走吗?”
“不可以”
“扣工资!”
一副上司嚣张样,说完推着我们进了电梯。
“哎,一会我们去超市吧”
电梯门开了,人群涌了出来,花粟迈着快步走在我和蓝风得前方。
她又转眼看了看我身侧的蓝风道: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蓝风和我随着人潮走出大厦,低头看着台阶,又朝花粟问道:
“去超市还是去你家里?”
“都可以啊”
花粟已经率先跑下了台阶,站在广场上欢快的转个圈,示意我们快点。
我和蓝风提快步伐跟上她,花粟倒退着走着说道:“去吧,正好你也会做饭”
说罢不怀好意的看了看蓝风,又嘟囔道:“反正单身狗,回去也无事”
我和蓝风同时抬眼看着花粟,眼神犀利,还未等我们说话,花粟自己怂了下来。
“好啦”
“今天的单身狗太多!”
“哈哈”
我朝已跑远的花粟追去,蓝风在后面气定神闲的往超市方向走去。
等我们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天气骤变,风很大,仿佛世界只剩下风的狂吼。
“我今天就不去你那里了!”
蓝风恰巧站在风口,他提高音量朝我们喊了喊。
“你不是开着车的?”
蓝风把东西放在花粟的小电车上,往避风口站了站。
“没有,我的车我朋友开走了”
“我看这天马上要下雨,所以我就不去了”
花粟把东西放稳,又用绳子把袋口封紧,风把她吹的直哆嗦,往我身上靠了靠说道:“好吧”
我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有翻天的阵势。低头向蓝风问道:
“你怎么回去?”
“我坐公交回去,前边就有站牌”
他说着顺势指了指不远处的站牌,看了看我两被吹的瑟瑟发抖。
“你们回去吧,我也去坐公交了”
“好,你不用管我们啦,赶紧去等公交车”
花粟坐在电车上,腿撑着地,拉了拉我,对蓝风说道。
我快速坐上车,也催促蓝风道:
“赶紧走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好,那我先走了,你们路上慢点”
蓝风嘱咐了几句,转身朝站牌方向走去。
此刻,附近的天空已被灰墨色笼罩,雨水淅淅沥沥的散了下来。
“花姐,快走”
我敲了敲还没反应过来的花粟,花粟加大马力的开始冲刺了起来。
“坐稳喽!”
我扭头看了看身后站牌处,已不见蓝风得身影。
雨水开始很紧密的下了起来,我把外套脱掉为前面骑车的花粟挡在头上。
“不用给我挡,先把你自己挡好”
花粟放慢了速度,把衣服推到了我身上说道。
我看花粟鬓角已经湿透,雨水顺着脸颊啪嗒的打在衣领上。
“我们一起淋喽”
我把外套穿上,仰头感受被雨水拍打的滋味。
“好呀!哈哈”
花粟载着我快速的穿过巷子,路旁的无花果透着雨水发出了嫩芽。
两旁的锦葵刷着雨水,更加明亮。
我们满脸的雨水,却无比的开心。
“像不像小时候,夏天下雨了也要跑出去玩”
花粟扭身向我问道,语气很开心,丝毫没有受天气的影响。
“对啊,小时候超喜欢夏天的下雨天”
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想到了小时候的夏天,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等我们到了花粟住的地方,东西还未拿出来,纷纷跑到客厅照镜子。
看到镜子中彼此落汤鸡的模样,不免捧腹大笑。
“花姐,你妆花了!”
“还有你的大红唇也没有了”
花粟听到自己的妆花了,迅速走到镜子前仔细瞧着。
“看来这化妆品不防水”
说着用纸蘸了蘸脸上的水,用手把凌乱的头发理顺。
“你不涂口红原来看着这么……”
我故意把话说了一半逗花粟,她果然好奇的追着我问道:
“这么……什么啊”
“说呀”
我好不容易理顺的头发被她挠乱,无奈的回道:“看着小呀!”
“我本来就很小呀!”
听到我这样回道,花粟把手中握着我的头发松了下来,质问的语气看着我。
“对对对,很小很小”
“做饭吧,饿死了”
我敷衍的推着她走进了厨房。
深夜,玻璃上敲打着雨水的声音。骤降的温度把好不容易圈起来的暖意也消失殆尽。
在陌生的环境里,我更加难以入睡,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昏暗的天花板。
突然灯亮了,强烈的灯光刺的我抬手遮眼睛。
“陈星,睡不着吧?”
我扭身看到旁边的花粟,坐了起来,看着我问道。
“要不要喝点啤酒?”
“好啊”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了起来。
花粟穿着拖鞋走到厨房里拿了一提啤酒,用指甲把封口划开,拿出一瓶递给我。
“你经常喝?”
我看她熟练的动作,接过啤酒抿了一口问道。
“嗯”
花粟把那一提啤酒放在了地板上,伸手把灯关掉,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自己依着床边坐在地毯上。
“嘭”
易拉罐被拉开的声音,清脆不悠扬。
“陈星……”
“你有初恋吗?”
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我也不知道”
花粟仰头喝了好几口的啤酒,昏暗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瘦小。
“上次你不是问我,丁阳是不是我的初恋”
我坐直了身子,背靠在枕头上,看着花粟的背影,轻声说道:“嗯,你不是说丁阳不是?”
“对,他不是,我的初恋比我大十几岁”
听她说完这句话,我心里一惊,喝了几口啤酒,沉默着等待她的故事。
“我十六岁的时候辍学了半年,之后就在上班的地方认识了他,他是我们店长,快三十岁的男人”
“说不上哪里好,就是很喜欢他”
“他也知道我喜欢他……”
花粟的声音开始有点颤抖,沉默了很久,她又起开了一罐啤酒问我:
“女孩子的……第一次是很重要的”
“对吧?”
这样的问题让我不知所措,这些问题对于我来说是遥远的。
我支吾着回道:“对吧”
转念又一想,肯定的回道:“肯定很重要的”
花粟冷笑了一声,声音低沉的说道:
“那我是不是很脏了……”
我没有说话,此刻,我明白自己需要倾听。
“有次聚餐,他很开心的说要和我喝酒,我们喝了很多,散场的时候坚持要送我回家”
“然后……”
我看到花粟抖动的双肩,她在尽量克制。
“从那晚以后就没联系过我了,我也辞职了”
“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自己脏”
我起身趴在床边,手搭在花粟的肩上,很严肃的说道:
“为什么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你当时还未成年,可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我下床在衣架上拿了件开衫披在花粟身上,挨着她坐了下来。
“可我……”
“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恶心”
花粟低着头,声音很低沉,我看不清她的脸色。
“让我们恶心的事情很多很多”
“为什么一直拿来折磨自己呢?”
“成长不就是从悲痛中来的吗?”
“这些都让它过去吧”
花粟已经彻底哽咽,头埋在双腿间越落越低。
我敲了敲她的背,她彻底溃败,倒在我的肩头抽泣着。
伤疤被揭起一次,就会愈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