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一天,起莲在整理家中的杂物,偶然看见蒙骜的遗物中有一些龟甲,上面刻着一些她不认识的字,她用布把龟甲包起来,想等蒙武回来看看。
“娘,娘,这是什么?”蒙毅跑过来。
起莲看清蒙毅摇动的东西,脸色大变,“你从哪拿的?”
“爹爹的衣服里。”蒙毅看见起莲生气,怯怯地说。
“扔出去!”起莲大吼一声,蒙毅被吓得哭起来。
蒙恬听见蒙毅的哭声,把他抱了出去,“你惹娘生气干什么?”
“我没有!我在爹爹的衣服里找到这个,问娘是什么,她就骂我!”蒙毅把东西拿给蒙恬,“你看!”
蒙恬拿起来,这是一片色彩鲜艳的羽毛,在他短短九年的人生里,好像没有见过有这样羽毛的鸟,“嗯?爹回来了。”
“爹爹,这是什么?”
“这……你从哪拿的?”
“弟弟在你衣服里找到的!”
“带弟弟去玩吧!”蒙武走进屋里,他翻出他儿时藏东西的箱子,把上面的衣服都拿开,底部的羽毛还在,如果月升送他的羽毛还在的话,那孩子手里的又是哪来的?
“蒙武!我和你成婚这十年,克勤克俭,至孝至顺,我细心教养孩子,也不曾有过外心,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起莲听见蒙武回家,走进里屋想问他,却看见他拿着那根羽毛,她脆弱的神经再一次崩溃。
蒙武被她问的发懵,不知道她又受了什么刺激。
“我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狐妖?你对她心心念念这许多年!”
蒙武没有回答,他的确对月升念念不忘,可这些年他从没主动去找过月升,甚至因为月升,他都不再去那山里,也再不曾去找过鬼谷子先生。对于蒙恬和蒙毅,他一直悉心教导,蒙恬喜武,他每日带着蒙恬练武,蒙毅喜文,他请来最好的先生为他解惑。至于起莲,他出于愧疚,一直努力给她最好的一切,起莲的吃穿用度,比起王侯贵族,也不逊色分毫,面对起莲的指控,他只觉得她不可理喻。此刻他觉得,自己对起莲的愧疚,已经快要消失了。
他拿着羽毛走出家门,这些年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月升,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恨当年的懦弱。
起莲看着他离开,看见蒙恬蒙毅围住他,他温柔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转了一圈又放下,蒙恬手里的羽毛掉下来,她发现羽毛尖部的颜色和蒙武手里的似乎有细微的差别。
她想起来每个冬日的夜晚,蒙武都会把她的手握住给她温暖;她想起每次和别的夫人交谈,那人人艳羡的眼神;想起八年前蒙武远在他国失踪的场景,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她明明发誓再不提及月升,只要蒙武能够回来平平安安地和她过日子,她就愿意接受所有的一切,可就在刚刚,她亲手把蒙武推远了,是她不问缘由就把蒙武逼走了。
她想去追上蒙武,蒙毅却在此刻摔倒,嚎啕大哭。
“蒙武哥哥,你,你怎么来了?是来找爷爷吗?”月升感知到,那许多年未曾出现过的,她刚刚学会就立刻使用的召唤术。
“我……”
“蒙武!你还敢来!”山精愤怒地把他摁倒在地。
“山精!住手!”月升把他拉开,蒙武想告诉月升,他已经不在意了,不在意她是不是狐妖,是不是会伤害他,这些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月升的幻术。他十年前就应该不顾一切地来找她,此刻他想问问月升,现在他来了,会不会太迟了。
“月升,我……”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临走时,扑到他怀里的两个孩子,难道他真的能够抛弃一切吗?
蒙武一点点退后,他看着月升越来越失望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一样痛苦,他真的太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一次一次伤害那样好的月升。
“蒙夫人,蒙将军又去找那狐妖了?”蒙武离开没多久,陈氏兄弟就又带着那无比虚假的关怀来到蒙家。
“先生。”起莲刚哭过一场,兴致缺缺地招呼二人。
“蒙夫人的一片真心,不离不弃,倒真让我二人动容。”
“可他!可他还是执迷不悟,被那狐妖蒙了心!”
“蒙夫人,若是寻常法子留不住他,倒不如狠下心来!”
“嗯?”
“蒙将军是忠义之士,一向遵守法度,从不逾矩,蒙夫人何不状告将军,让将军不敢再去找那狐妖?”
“这如何可行!”起莲骇然。
“并非真要让将军受刑,不过是让将军断了与那狐妖的联系罢了。”
看着起莲犹豫,二人对视一眼,告辞离去了。
起莲看着在院中嬉闹的孩子,看着屋里蒙武征战为她带回的珍稀小物件,想起往日相敬如宾的日子,她终于下定决心,要维护现有的一切,要保护这个家庭。
“大哥,他们会知道羽毛是我们放的吗?”
“怎么会呢?咱们和这位蒙将军,可有十年未见了。”
“可是大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信物?”
“你忘了?他小时候每次去山里,都对着那羽毛大喊大叫的,那狐妖总会出现。”
“哦,对,对,太久了,我都忘了。”陈冲不好意思地笑笑。
“走吧,咱们进宫,瞧瞧赵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