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3051200000007

第7章 征战鲛人

殒蛊的期限是十个新月。也就是我手臂上的命线,十个新月过后就会走到心脏。而今天是第一个新月之日。

我正要放下袖子,一个哈欠涌上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生扑我被压在地。没等眼里水汽散尽看清是谁,我就闻到一阵酸爽的味儿,听到呼唤声音,我才没有抬脚把他踢走。

“秧秧!”

我放弃抵抗,任玉初抱了个够,直到我也闻不出香和臭了。我坐起来,趁扑灰的机会拢好袖子。明知玉初要给我脸色,我还是问出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为什么不见了?”玉初果然生气了。

“你都找到九恪山了,肯定知道我是被抓回来的。”我意思是“我也委屈”,发火不要冲我,“方丈跟你说的?”

玉初摇头:“方丈怎么知道,只说你有事要办。我要去将军府,结果就在山下碰到逐辰。他看了一圈,说你很有可能是被带回灵界了。”

他应该是担心云端找去的吧。

我闻了闻身上的味,“不是让你留在护国寺吗?你也真不怕魔族惦记。”他这身熏人味道,倒是将真龙气血掩盖了不少。看他邋遢一身,我突然想起另一事,“你不会……把云端带回的财物都花光了吧?”那云端估计要嚎啕个几天。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也实在背不动。”玉初不理会我的心疼,“我本来是想去绿洲城找你儿子来救你的,一路上碰到难民,就给他们了。到清州之后,城里乞丐说九恪山附近曾经有灵族出没给他们食物,我就来碰碰运气。”

听到这里,我也忘了反驳他“儿子”一说。放眼望去,确有不少拿着小铁锹的乞丐。看来若没有灵族施予,山上有什么他们就要挖什么来吃了。这点小打小闹对灵界结界不会有什么妨害,只是九恪山如此天险,要如何走投无路才会到此处找食吃?

回到城里,才听乞丐说起原因,原来清州快要断粮了。

“来往清州的船道水路都被那图兹小国占去,无论是何物事,只要从它水域经过,就都成了它的,东西保不住,人也被抓去没命!清州不长水稻,粮食都是从南边溪州运来,水道不能过,哪里有吃的来?”这个乞丐还颇有见识,一番话就说清楚了原委,“以前还能讨到吃的不至于饿死,现在有粮的人家生怕自己不够,抓紧了屯粮,哪里有我们的份!”

“朝廷为什么不派兵打,把水道抢回来?那些当官的就不管清州死活了!”另一乞丐说起来就是气。

“清州地小偏僻,天高皇帝远,那晖明朝廷才顾不上我们!”抱着娃子的老妇人发出无奈怨气,“就是管,他们派兵来打,我们也未必熬的过这个春荒!我看明天你们也往北逃吧,我跟虎子就不跟你们了,逃不逃都没有活路,也是要死在半路!”

人界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我终于明白玉初那些钱财是怎么没了的。

“你们往北边走找个落脚处,不用走的太远,能买到食物就行。仗应该打不长,换了银子省着用应该是能撑过去的,到时你们还要另寻个活路才好。”我把玉初的那块玉佩给了他们,只能帮到此了。

没了银子,住不了客栈,我只能让玉初去河边冲洗。南方初春的水只能说不冰,玉初扭扭捏捏不肯沾水,我干脆一把推了下去。

“热的?”他开始撒欢地跑到水中央,“秧秧,你们灵力还能用来加热啊?”

“不止呢,我还能让它沸腾,试试吗?”

“不了,鱼该翻白肚子了。”他欢腾地建议,“还是在旁边支个火架子,咱们烤着吃吧。这一路我特别想吃叫花鸡,他们倒是会做,但就是没有鸡。哎,秧秧——降温——”

“不许起来,泡着!”还想吃鸡,你咋不把云端落在将军府的那只鸡烤了呢?我却乖乖地去凉水区抓起了鱼。

玉初瘦了,瘦了许多。他用三言两语说了找我经过,可我能听到他找我的脚步和心里的焦急。玉初,谢谢你不远万里,到我身边。

玉初当温泉泡了起来。我洗了脏衣服,再放上架子烘,然后去溜达了会,摘了三月的桃花回来。

穿好衣服的玉初终于有了人样。捧着花,他抽了抽鼻子:“秧秧——”

“别太感动,我没钱给你买香氛,你用这个好生熏一下!”

他一个大喷嚏:“我花粉过敏。”

“……”

他觉得我面部抽的还不够,“秧秧,你怎么能当采花贼呢?还采的野花,还是桃花,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

“……”

他要没从水里出来,我就卷起他衣服跑路。

吃鱼的时候,我们聊起正常的话题。他问我,“你怎么知道要打仗了?”

“晖明王朝占着人界最大疆域,对周边小国不是从来都很强势吗?不主动给颜色征贡税都是好的,还能让小国反过来蹬鼻子上脸。还有你那皇兄,虽然身体久病,但应该不是个软柿子。”对你能那样,我希望那狗皇帝在该软的时候硬不起来!

“还以为你心智通了,看来没有。”玉初觉得我不争气,“是逐辰。我们在将军府的时候,他就在整军远征。”见我看向他,“他和闻蓁没有成亲,他还说了一句话,在盛都广为流传,‘国未安,民不顺,何以为家?’”

我还是看着他:“你为什么好像很喜欢跟我提那位逐辰将军?”抿了抿嘴,凑近了点,“你……对他有意思?”

玉初扔了个眼神,“要不见到逐辰的时候你再送我们一个桃子?”

不了,我惜命。

我跟玉初沿水道到图兹,又遇到许多流民,并从他们口中知道晖明大军已经到了图兹地界,陈兵礁川边上。但半个月后我们到时,大军还是在岸边,隔着礁川的图兹国完好无损。

“逐辰怎么不打啊?他又困不了图兹,远道而来吃亏的肯定是他,为什么要耗着?”玉初对着逐辰军队犯疑。

“谁说没打?”我示意他看大军人数,明显不是流民口中数量,三万折了不只一半,还有在岸上的战船,寥寥无几,都已破损。“他们过不了礁川。”

“图兹水战有那么牛?”玉初皱眉。

我摇头,“说不定未动一兵一卒。”

玉初目光缓缓落在礁川之上,“水里有东西?水……鬼?”

“士兵若非一身正气,也是深重杀气,水鬼哪敢找他们晦气。”我停下,“知道这水为什么叫礁川吗?”

看玉初表情,他知道。礁川,曾经是叫鲛川,鲛人的鲛。

“鲛人……杀人?”玉初神色复杂。

我拉住想要靠近看清楚的玉初。我没向他描述的是,此时礁川水面上方是形容惨烈支零破碎的断肢躯干,都是咬断的血肉模糊,煞气直冲云霄。看来战死兵将尽皆不得好死,未得全尸。礁川兵魂招来了冥界牛头马面以及大批阴兵。

安魂笛在手,我倒不怕他们殃及池鱼,但我犹豫要不要主动用,因为我想知道远处临水的雕塑会如何反应。

“离去吧,仇怨会替你们报的。”只一句,万鬼齐喑,逐辰再对着牛头马面方向轻颔首,“有劳了。”

水面回归平静,但水下还涌动着多少暗潮。

晖明士兵发现我和玉初,厉声此乃战场重地,谁放我们进来找死。

玉初又拿出之前过百里开外那道关卡的法子,手搭上去套近乎,“我是你们将军朋友。”

士兵明显不信,玉初继续证明:“你们将军高八尺有余,九头身,从来不笑,整日黑着一张脸——”他记不清了,给我挤眼色,示意该我接词了。

“眉目浓黑,眼尾上翘,鼻子高挺,嘴唇浅薄,不笑如黑曜石,笑则倾国桃花?”

接这句的不是我。尾音上扬之后,伴着玉初的咳嗽声,百步开外的黑石头正看着我。我忽然之间有一种被死亡凝视的感觉。我随口摘的话本里的词,被先前那守卫报得挺详细啊……

逐辰走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盔甲,果然很衬他。见他的第一面要猜他身份,我想我的答案只会是疆场之人,天生将帅,冷冽杀伐。

“今秧姑娘到此有事?”

“将军又想说人界之事非我该插手是吗?”

他转头看我,“姑娘是想我开口请帮忙?”

我一笑:“‘请’字轻了。”

他也笑:“到时候吧。”

逐辰气场上让我觉得不会有那一天,但知道他确确实实有底气,还是我知道他们抓到了鲛人俘虏的时候。

我找到关押鲛人的营帐,玉初正蹲在外面扒拉着帐子偷看。

我拍他,“你听得懂她们在说什么?”

玉初拉我一屁股坐下,说给我听:“左边这个刚刚回来,她们在吵架,好像是因为泡脚的事。右边那个指责左边这个接受敌人恩惠,对不起死去族人,对不起仍在作战族人。左边那个很是委屈,说又不是她要去泡脚,是他抱她过去的。”

见我看他,玉初才想起来解释:“皇兄收到过不少进贡鲛人,多了又会赏赐出去,不少大臣家中都有。”

“你还有几只鲛人侧妃?”想起当时在王府住的一个多月,我竟分毫未察觉。

可能是我的重音不对,玉初回答说:“不多,就俩,其中一个是我买来的,她们有时会用家乡语交谈,我学得挺快的。”

“是吗?那你帮我问问这位美人鱼,谁抱她去泡脚的?”我踏步进去。

我的突然闯入,两位美人鱼反应有所不同。右边的怒目而视,明显随时准备一战,只是身体明显虚弱,气势稍微跟不上,原因嘛大概就是她坚持不“泡脚”。

鲛人一族可水陆两栖,若化常人,人身人形能与人无异,但离不了水,尾鳍化的双足无水浸润,就会风干而死。我一路过来,见到因此死去的十多只。都是些烈性子,宁死不屈,看来这会是下一只。

而左边这位本就红着脸,我那一句后,脸几乎充血,更显出雪白肌肤,真真媚得很!鲛人都美,但她更是出类拔萃,我一女子都忍不住心动。被我打量着,她低头,眼睛又忍不住抬起,正是羞恼又不想露怯的娇态,让我想起六月荷花上挂着的欲落不落的水珠子。

“你还没告诉我,谁舍不得你死啊?”我仍紧盯着娇羞美人鱼。

小美人鱼受不了我这样看着她,嗔怒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我笑笑,“你可以不用回答。”

果然次日傍晚,那位倔强美人鱼因为缺水奄奄一息,士兵请示逐辰要不要抬到水边,逐辰摆手,示意不用理会。

这时小美人鱼跑过来,拽着逐辰铁甲:“求求你救她!”

“不要跪他!更不许哭!不要把眼泪滴到他们跟前……我鲛人族再不可屈服于人的淫威之下!我不怕死,就是可惜没将你们全部杀死!”眼神如淬毒的箭,满含着刻骨仇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上士兵尖枪,瞪大着眼睛无声无息。

小美人鱼还伏在同伴已经现出鱼尾干枯的身体上,大声呼喊,最后紧紧抱着尸体,用鲛人语道别。

我问玉初她说的什么。

“她说,‘请绛绡与死去族人灵归碧海安息,青苑必与人界势不两立’。”

青苑,绛绡,碧海,人界……

《人书》有章节为《鲛人传》,中上有记:古有鲛人族,居于碧海深水,每临人间,一世风华。几千年以前,鲛人还只是活在人的传说里,他们救溺水之人,牵迷失航船,人间话本里不时出现鲛人与人的故事,比如小人鱼伴老渔夫左右,人鱼千里送珍珠报恩,美人鱼爱上俊俏书生。

看这些时我还不懂事,就问枫鹫下次去人界能不能去碧海近些,我也想偶遇一只。那时还不知这些温情邂逅早已成传闻古迹,人界再也不会有鲛人从碧海里游出,世间也没有碧海了……三千多年以前的王朝出了一个疯王,倒巨石填碧海,织巨网捉鲛人,朱红血海之后鲛人溃逃,隐匿四方水域,鲛川就是其中一处。但这还不是结局,后来人想出了各种方式猎捕鲛人,为了鲛人滴泪成珠,将鲛人蓄养买卖虐待,鲛人从此成了人类最低等的奴隶。千年以来,不计其数的鲛人惨死丧生,鲛川鲛人绝迹——谁也想不到如今礁川这场大战,主角竟然就是消失的鲛人,他们携腥风血雨,复仇而来。

我走到将军营帐,恰好晖明王朝皇帝派来的使臣宣读完诏令刚走。

“将军盘算落空,不知有何打算?”

逐辰从十二道军令上收回目光,“今秧姑娘何意?”

“嘘寒问暖,温柔呵护,总不能只是怜香惜玉吧?”

“青苑?”逐辰上前一步,微微皱眉,“她只是比同伴更懂得活着的意义,也更想活下去,于我并没什么用处。”

“噢,那是我想岔了,以为将军是要利用一下的。”

三天里仍无动静,当我以为逐辰到底舍不得时,青苑从他军帐中走出。说的是势不两立,可到底小女儿情态,快到水边时步子越发小,徐徐回望,最后终于收回目光,入了礁川,向深远处游去。

玉初满脸疑惑:“逐辰真放她走?”

我没说话。

等到逐辰上了一条战船驶出,随即十几条战船相继出发,玉初要的答案不言而喻。他不安地问我,“逐辰要做什么?”

精灵视力都极好,我清楚看到逐辰从下属手中接过弓箭,利索弯弓,破空射出一箭,平静了许久地江上旋出一个圆环,瞬间冒起一滩血色——那是青苑的血。毫不犹豫,逐辰三箭齐发,这次对准了游向青苑的几只鲛人同族,于是礁川多了更多的红色。随即十几条战船井然有序对外散开,士兵齐齐拉弓放箭,箭如雨下,登时血色蔓延,如巨网撒开,一如千多年前的碧海。

玉初这下看清了,冲到水里,用鲛人语大喊。我听不懂,但我知道他是在让鲛人快逃。

“没用的。”

鲛人是水里的王,跃潜千米,可自由隐身。但眼下的他们只能是网中之鱼,被晖明士兵拖着从水里拉出,身上鳞片尽皆被尖枪戳破,血止不住地流淌,汇入礁川红海。

玉初抓着我的两肩,“青苑手上那根链子?你给逐辰让他给青苑的?”

我没有否认。记得那日最后,我对逐辰说的话,“此乃灵界枯藤,遇血生长,可瞬息生长蔓延几海里。至于要不要用在青苑姑娘身上,就看将军自己了。”

玉初试图冲到战船上阻止士兵屠戮,我拉劝他:“没用的,鲛人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总要还的。”

“那我们害得他们几乎绝种,要怎么算?”玉初挣脱,跑进水里,“停手!停手!本王命令你们停手!不许再杀!”

岸上到处被血水染红,我每踏出一脚都很难不踩上血土。最后千多只鲛人被拖上了岸,逐辰下令将其临水看押。玉初坐在一旁不肯离开,我由着他,反正他也不会听我的了。

“想哭就哭吧。族人因你惨死,因你受戮,你一定内疚万分。”找到青苑的时候,她了无生意,我不指望她会应我,“倾慕错付,轻信于人,你以为的情意信物,珍重宝贝,却是族人的致命枷锁,你想以死赎罪,一了百了是不是?”

青苑终于呕出一口黑血。

我半蹲下身,“你死了,也结束不了,除了增加更多仇恨,于事无补。”迎着她看过来的目光,“逐辰说你懂活着的意义,那你就该懂,起码活下去还有希望。”

“我该怎么办?”她一下带着哭腔,万般委屈地向我求助。

我给她肩上的箭伤上药,这是我欠她的。“别做傻事,等你们族长来。”

不只我在等,逐辰也在预备。他让其余全部后退百里,只留了百余士兵看管岸边鲛人。人类与鲛人这一场仗,总算到了高潮。

那日礁川万丈波涛,鲛人军团乘浪而来,千排战斗状态的鲛人鱼巨型啮齿,在骇浪之上咆哮,状似要将岸上所有吞没。

“族长——”青苑大喊。

可这时谁也不会理会青苑的声音。

鱼群驾着骇浪逼近,只见逐辰无涯剑划出,将礁川从中破开。他立于海上,剑指为首的巨型鱼。

“要谈谈吗?”我对着就要迎剑而上的巨型鱼道。

我收了缠绕捆绑千只鲛人鱼的枯藤。

老实说,当那双巨大滚圆的鱼眼转向我,还是会慎得慌。倒是没想到硕大到丑陋的鲛人族族长,化成人形竟是十分好看的少年郎。

“真想拼个鱼死网破?”我自然明白他们的“热血”源于何处,是见多了太多同族冰冷的血,以及眼泪。

没有领导族人打出反击之战,反而害他们囚禁于此的鲛人族族长傲骨长立,不屑与我谈,只是死盯着逐辰。

“凭你数千之众,就算你们掀腾礁川,倒灌入陆地,死伤也只是百姓良田,和区区百名晖明士兵,你们划得来?”我捕捉住他眼里的犹疑,“几千年来,凌**役你们鲛人的是盛都钱权恶人,与农耕之人甚至是晖明士兵有何干系?饿死见都没见过你们的乞丐贫民,杀死不过奉命来征讨图兹的兵士,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复仇?”

“若你的族人就要被屠得一干二净,你会有心去同情站在砍刀人身后的无辜者,甚至是递刀子的?”少年族长眼里滚滚怒火。

“那此刻还在晖明枷锁之下的你的同族呢?你有心理会他们死活吗?”

“这是鲛人复国的代价,我想他们有这个觉悟。”少年族长分明不忍,口上仍在强撑。

“若真能复国,牺牲倒也值了。”我嗤笑一声,“你们帮着图兹反叛,是想利用图兹帮你们复国。先不说图兹有没有那个能耐,我就问你,到底是你利用了图兹,还是图兹利用了你们?”我看着他。

“都是群卑鄙的人类!被利用了看他们窝里斗,那也不错。”

“包括失去繁衍自由,你也觉得不错?”对着他震惊的目光,“唯有雄性鲛人才有巨型战斗状态。为了成就这一支鲛人军团,是你们自愿选择的性别?”

“……是。”

“是吗!”我不禁怒斥,“青苑说那图兹王强行将所有未显性别的鲛人与女子苟合,你说这是自愿!如果你们为了复仇连你们天性都要违背,连这份自由都要失去,那你们争取的死生自由又有何意义?”

《鲛人传》有言,鲛人遇心动,生欢喜,方择性别,至死不渝。想起礁川之上面目狰狞的鲛人军团,心底一阵刺痛。

半晌,鲛人族族长才红着眼答我:“生死都由人掌控,其他皆是奢侈。”

”但你用这种方法,你只会看到鲛人灭族。”我看向逐辰的方向,目光转向那日晖明使臣送来的东西,“你觉得我一条枯藤绑你千条人鱼可恨可恶,但这位将军身后的几瓶东西,能令礁川乃至更多水域从此再无生灵。”

我看到小族长变了脸色。

鲛人一族苦难遭遇了几千年,竟不知道人界对付异己、敌人、外族的手段层出不穷,一种残酷过一种吗?晖明死了一万多士兵,对他们来说不过极小牺牲,等反应过来,会让鲛人千倍万倍地偿还。这还只是晖明朝廷的一个炼药师,就能让鲛人族死无葬身之地。

“鲛人鳞……”小族长悲愤交加。

是啊,还是从鲛人鳞片中提炼的毒药。

我看了一眼逐辰,走出了军帐。能说的我都说了,想来确实残忍,我告诉他们这么做不行,却说不出到底要怎样才可以。

我不知道逐辰是怎么跟鲛人族族长谈的条件。三日后,鲛人军团配合三万晖明士兵,里应外合,重攻图兹,水战持续一日,图兹溃不成军,白旗投降。逐辰纳降之后,鲛人军团却追杀图兹王及百名贴身侍卫,咬死后尸体散于沿途,惊骇了尾随而去的晖明士兵。回报大将军逐辰,逐辰却说随他们去吧,还剩了一些能交差就行。

青苑就是其中之一。她坐在礁川水边,落霞铺满礁川,壮丽奇景。

我坐到她身边,她也不说话。直到我开口问她,“你决定了?”

“嗯。”她看着礁川,“我想为我的族人做些事。从前都是他们保护我。”

“记得有什么事找玉初,他会帮你们的。”

“嗯。”青苑的眼神闪过一些悲伤,她想起了她的阿螺姐姐。

玉初就是她阿螺姐姐说的那个盛都小王爷,把阿螺从皇宫兽笼里带出来,还救了快要被杂耍班头打死的凉珠。所以她相信人界有恶人,也有善行。她也跟我说,阿螺和凉珠本来收到族人风声到了图兹城,却因那图兹王的一次突发奇想,她们被拿去与畜生苟合因此惨死。所以她族长杀了图兹王带着族人蛰伏,而她选择去晖明朝廷,用她的身体,她的美色,她曾不齿的手段,救更多她的族人免于那些悲惨。

我没有立场劝她,唯有安慰。“你阿螺姐姐、绛绡,所有死去族人,他们都会看着,等着,有天你们活着回归故里。”

青苑感谢我的良言,“谢谢你,今秧姑娘。”

前途本就未卜,我不想伤感蔓延,“一声谢谢可不行。听说鲛人落泪,乃是世间奇景,你哭一个给我看吧?”

“我才不哭!”青苑像是被调戏,露出羞恼,“我以后也只会哭给自己喜欢的人看,其他时候我才不哭。”

青苑的羞涩和坦率让我不禁大笑,好久没真心笑过了。“哦,那是逐辰将军吗?原来去盛都是为了这个啊?”我有意逗她。

青苑禁不得逗,“才不是呢。”

“那不喜欢他了?”

她扁了扁嘴,“我那都不叫喜欢。大概也就是看他皮相好,小小心动了一下。那时难过更多是因连累我族人受苦,并不是因为他利用我伤心。”

“也是,你都没有为他分化出性别。”我说得青苑脸颊一红,“你这种打扮在人界可以被称作女装大佬知道吗?”

青苑护好自己换上的裙装不给我看,红着脸辩驳,“什么吗?我就是知道我以后会喜欢男人不行吗?”

我眼睛一眯,“那你们小族长也是有此自觉才……那样的?”

“不是不是!族长有心爱的姑娘,他是男的!还有阿螺姐姐,也是有自己喜欢的人!”被我气的上头,然而气焰下去,“只是没有好的结局罢了。族长与那个渔女分开了,阿螺姐姐从来没有表白过心迹……”

平凡人尚且难得携手终老,更何况跨种族的爱恋,自然虐的肝疼。

“可你仍然羡慕那种真挚不是吗?”我将心底感受说与她听,“世上结局好坏,别人说一千道一万,可值与不值,自己方知。”

同类推荐
  • 冷帝之全职魔女

    冷帝之全职魔女

    她随世界共生,机缘巧合之下入青间。她冷漠,所谓的情感之于她全是不可理解之事。她冷血,青间人于她只不过就是脚底的一粒沙,拂去了也就拂去了。她自私,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可以让别人付出不可思议的代价。同时,她心思通透,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于她不过是一眼可以看穿。她不欠情,别人对她好她便也对别人好。她界限分明,是她的就是她的,不容分说。只是猛然间会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黑衣少年好像不是她看到的那样......随即笑着摇摇头,她看了青间万万年,怎么会看不透一个黑衣少年。所以,某一日,当那黑衣少年如修罗地煞般向她走来时,她还恍若梦中......
  • 缘化斋

    缘化斋

    在缘化斋里有一个年轻道士,他专门卖黄纸,有许多的妖怪住在里面。
  • 浮生杂货铺

    浮生杂货铺

    北城浮生街存在一个不寻常的杂货铺,古今恩怨,前世因果,在这里都将有个了断。浮生有梦三千场,穷尽千里诗酒荒。
  • 神鬼冥后

    神鬼冥后

    陌鸾是冥界下一任冥王,手中掌管冥界万鬼妖魔。一次冥界大乱时,界境裂开,万鬼妖魔趁乱逃出冥界,她也受到重创,被反噬坠入异界大陆,变成了七八岁的女娃娃。星牟沽源是星牟国的三皇子,传说中的废材,却不知他的灵力已经超越常人,当一人一鬼相遇,他们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看万鬼如何在她手底俯首称臣,看她如何将异界大陆搅的天翻地覆。
  • EXO之双生之恋2

    EXO之双生之恋2

    两姐妹为爱与权反目,相杀,十二位美男出现,与两姐妹过上逗比生活。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青春重生0a

    青春重生0a

    她们三个,是世界六个家族其中三个家族的继承人,有钱有势有颜,活脱脱的三位公主,可是她们心肠软,心地善良,而被嫉妒她们的同班同学害了家破人亡,原本她们的东西全被抢走……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们三个重生了!有了让她们报仇雪恨的机会!还被唤醒了前世记忆,把她们所有属于她们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 总裁的温柔恋人

    总裁的温柔恋人

    “沈尘,你……你要干什么!”“袁浩,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交了多少女朋友,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任何女人有接近你的机会,你,只能是我的!”
  • 反派她穿回来了

    反派她穿回来了

    【新书求支持求留言求收藏】被誉为帝国之星的风沐离,生来便站在巅峰之上,目空一切,傲慢张狂。因一时大意,被人设计魂穿异界。 好不容易穿回来以后,风沐离突然发现,昔日灿如朝阳忠心耿耿的某下属,不仅变得阴鸷残暴,而且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痴迷,越来越不对劲。 风沐离:“……” 昔日帝国之星强势回归,再次一步步走向巅峰和辉煌。一句话概括:被穿了的反派穿回来了。 ps:比起谈恋爱女主更热衷于打天下,男人有权势那么香吗?
  • 这个总裁是妖孽

    这个总裁是妖孽

    霸道总裁宠妻无底线,成功继承了妻奴的下任
  • 我想与你共沉沦

    我想与你共沉沦

    苏歆在高二那年,有了一个新邻居,这个邻居不仅长的好学习也好。从此两人开启好友模式。。他们是别人眼里的最佳cp很多年后有人向她取经,如何追到男神?苏歆说她只是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
  • 九劫超圣

    九劫超圣

    至强者,一粒皮屑可洞穿万丈高山,一缕发丝可斩断连绵山脉,一滴鲜血可蒸发一片海洋……这是一个将斗气发展至巅峰的世界,惟有强者方能拥有一切。
  • 神诉GodTells

    神诉GodTells

    在似曾相识而又陌生的世界海上飘来的失忆剑士处于奔溃边缘的盗贼团一同冒险是为了寻回记忆,也是为了生存背后的真相若即若离,操控命运的是何人的双手关于神的世界由神来诉说神诉--骑士团与鹰,故事开篇
  • 专属甜宠:冷面校草的贴身小棉袄

    专属甜宠:冷面校草的贴身小棉袄

    穆清河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就不明白了,何禾怎么这么招人?情敌是清了一个来一个!男的不说还来女的!不管是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清河你轻点啊……疼……你馋肉啦?”何禾躺在清河身下不住地抱怨。“我要盖戳!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何禾笑得眯起了眼,这个人称世纪冰河的大校草对什么事都无关痛痒,只有她的事,心眼比针尖还小……何禾闭上眼,圈住穆清河的脖子:“那你得盖密实点,不然别人看不到。”
  • 御妖成奴:第一神兽魔妃

    御妖成奴:第一神兽魔妃

    她是二十一世纪顶级的金牌杀手,却因妹妹的妒忌陷害穿越到古境之边的神武大陆。某天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阴谋,原来她是天帝的私生女,冲破重重困难收服五大神兽,仰仗着魔尊对她的宠爱,为所欲为。旁人的嫉妒,她不理会。旁人的陷害,她当玩游戏,见招拆招。月黑风高的夜,他把轻抬起她的下巴,魅惑的说:“爱妃,现在暖床送儿子哦!”“儿子么?我不稀罕,我稀罕女儿,所以,我还是去找别人滚床单好了。”某女挥挥手,想要逃离,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狠狠的吻。看来他平时真的太宠她了,才会让她如此张狂,烛火熄灭,长夜漫漫,让他来教教这女人该如何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