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於期——”
只见,樊於期率着一众宫人火急火燎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扶苏方才被尉缭挡住,所以樊於期并没看到他。
“末将拜见长公子。”樊於期作揖行礼。
“起来吧。”
樊於期刚起身,那张胡子拉碴的黄中泛红的面孔上便浮出歉意。他对着那个布衣男子做了个赔罪的手势,“先生,是末将疏忽……”
“樊将军,不必多言。我这就去面见秦王。”
“太子,末将告辞。”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扶苏看着樊於期带着一队戍卫步履匆匆,而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在他们这样的疾步拥簇之下,自然走的有些急。只是看他那副穿过曲折栏杆之时气定神闲的模样,看来,此人内力十分深厚。
这个尉缭,后世又称尉缭子,在其名字后加个子,足见世人对他的敬重。
更有有趣的是,秦时明月之中的鬼谷传人是盖聂和卫庄,这两个人,在历史上留过名的只有盖聂。可是,尉缭子却是史书上确确实实记载的鬼谷传人。
苍生涂炭,天下燎燎;诸子百家,唯他纵横。
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而关于尉缭子本人在战国末期的所作所为,也有着很多版本。比较通俗的版本大抵是,尉缭不请自来,在民间放下狠话,说秦王长得蜂高鼻头,猛禽胸脯,豺狼声音,缺少仁爱,而有虎狼之心,穷困潦倒的时候容易礼下于人,得志的时候也能轻易吃人。
他若得志,天下万民悉数为其俘虏。不可长期侍奉他。
秦王听到他这些话,不怒反喜,不仅留他做国尉,而且还采用了他的计策。而尉缭的计策便是,让秦国花费大量财力,斥巨资去打造间谍网,招募大量刺客和间谍潜入六国,以破坏六国合纵的一切可能性。
这人,居然能只观面相便推测出日秦国的景象。其远见卓识,扶苏这个穿越者怎么能不佩服。
秦王虏天下臣民那是事实,伤了民心也是事实。要知道,当年秦国灭亡如此之快,分崩离析,是秦二世一手造成,但是和嬴政长期奴役万民修筑长城,建造地宫,积累民怨,也脱不开关系。
历史上还有特别讽刺的一幕,当年刘邦进入咸阳城,咸阳百姓牵着牛羊,挤满夹道来欢迎刘邦。若真是人死后泉下有知,秦国的列祖列宗面子真不知道要往哪里搁。
秦国的优势,只能称的上是战国时期的优势,到了和平年代,完全不适用。军功爵制就是最好的体现,嬴政大一统后,又发动了很多次攻打周边国家的战争,目的就是通过让他们得到秦国政策的益处。但是效果吗,你看看反秦组织那么多……
而嬴政大权独揽后,已经初现固执且自负,昔日在吕不韦在位时的伪装出的谨慎和谦恭荡然无存。更不用说,嬴政日后一统天下,还会把什么放在眼里呢。
想到此处,扶苏莫名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些沉。
“公子。”
最近咸阳涌入了大批儒生,纵横家,许多故人纷纷登门拜访,都希望得到自己的引荐在秦王面前谋个一官半职。一来二去的,池子华自然觉得烦了。所以,今日他本不必授课,但还是入宫了。只为,求个清静。
(纵横家,擅长游说之说。与鬼谷传人有区别。)
但是当他入了宫后,却发现宫里聚集的人,比守在自己门前的人,多上数倍。胡毋敬忙着和他齐国的故人相聚,尚书台重地只得关门,不得已,池子华只好来找小包子。
可没想到,他刚过来就看到一向踌躇满志、张牙舞爪的公子殿下难得懊丧垂头的一幕。
扶苏很熟悉这声音,也不搭理,仍旧蹲在地上,看着绿色池塘里的红色小鲤鱼在荷叶下游走。
小鲤鱼,游啊游,等你们肥了,我就把你们全部红烧了。
“今日这样的公子,可是难得一见啊。”
“怎么,看见我这样,太傅很开心?”扶苏蹲在地上又埋着头,把鼻子以下的部位全部用袖子遮掩着,听那声音,颇为郁闷。
池子华面色一紧,步子也停住了。“是下官失言了。”
“太傅可愿陪扶苏去章台走走?”扶苏突然问道,而后又眼带笑意冲着池子华眨了眨眼,“放心,父王此刻应该正在大政殿召见他的国尉。”
池子华眼前一亮,“国尉?自蒙骜将军过世,秦国国尉之位一直久空。怎么,王上这是新拜了谁为国尉?”
“很快太傅就知道了。”扶苏说着,而后便大摇大摆的去了章台。
于是,池子华这才发觉今日整个咸阳最为安静的地方,该是咸阳宫章台。
池子华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被王上长子亲自领去章台重地,此地非王上召见,诸臣不得擅入。而公子却大摇大摆的领着自己入内。
池子华他知道,王上封他为太傅是什么意思。太傅,太子之师。扶苏,就是未来秦国的君王。所以当他接过秦王的诏书时,他便知自己肩头上的责任有多重。
只是,公子的进步,远超他的预料。果然如王上所说,他只是缺乏引导,缺乏一个人告诉他,什么样的君王,才是朝臣所能拥护的。
也是站在章台之上,池子华这才发觉,气势宏伟的咸阳宫,除却华丽的外表,不过也和远处的街市没有什么不同。
远眺,远处青色的山脉高峰,那是阿房山;而那白色的玉带,那是渭水;绵延不断的绿色之下,那是千里沃土。这就是秦国。
近看,鳞次栉比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咸阳宫门;森严整齐的巡逻列队;还有眼前,正坐在栏杆之上向东远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