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轻烟一般消失在众人眼前,方才厮杀,也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道观前石子路,犹如阿鼻地狱,几十具无头尸体横陈,血流如河,饶是主持等修士久经沙场,如此诡异的场景,也是看的心惊肉颤。唐婉为了震慑来犯之敌,将现身阻拦马车的几十个蒙面高手一瞬间尽皆枭首。
姜主持惊叹:“未想唐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娇娇羞羞的一个女子,竟是绝世高手,若非人间无仙人,她定是仙女下凡。”
其他四个道士暗想:这女子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世上难有?莫非是杀神转世。
主持转头遥看镇外大道,吩咐道:“姜谦,你持本王王印,去州府调兵前来护卫太子。姜厚,你带几人出镇二十里,查探。。。”
他正在分派差使,忽然听到有许多人撕心裂肺的狂哭乱喊:“塔亚魔、罗睺、修罗………”
有十几道身影,被唐婉的屠杀吓破了胆,在月光下仓皇奔逃。
李孟元找到镇上的大浴室,烧足热水将自己泡了起来。姜维真找了几个懂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帮他揉按舒缓肌肉。
“方才用力过度,肌体损伤极大,以后切不可如此不知肌体极限的使用六字诀。”
他浑身血汗流出,将浴池染红,吓坏了皇太子。但李孟元却觉得浑身舒坦许多,肌肉不在那么僵硬酸痛。
田淳在卫所内看书,看着看着,不一会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姜谦飞身而回,神色凝重。
“王爷,是镇嵬军。”
“没想到曾候跟梵寺竟勾结如此之深。”姜观主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其实已是惊涛骇浪。
“还有多久到此。”
“最多半个时辰。”
“叫镇上住户各自逃命吧,能活几个算几个。”
主持又道:“你跟姜佐姜佑,带上他们三个,从后山离开。”
“王爷您了?”
“我在此等真嵬军。”
“王爷!”
“时间不多,快去。”
姜厚唱了个道诺,背起田淳,出了卫所去找李孟元和太子。
镇上一片大乱,镇民扶老携幼,纷纷逃入荒野。李孟元几人夹在村民中,逃入后山。
这时几队火把,从远处逶迤冲来,竟是相邻村民瞧见镇上烽火,以为有贼人抢劫,前来相救。
此时三队真嵬军,顺着三条主道,正向周家镇冲来。
姜谦带着上千州府驻兵,正拼死向周家镇狂奔。
此时最安静的反而是周家镇的卫所。
姜主持在箭楼顶,遥望夜空下的大地,此时春苗青翠,还未过膝盖,原本喧闹的让人无法入眠的蛙声和蝉鸣,被奔走的人群惊扰,也溃乱的没了声势。
一队黑影无声无息,从远方无尽黑暗中冲来,仿佛地狱中涌出的魔鬼,大地开始震颤,刀光冰冷,烈火熊熊,火光映上天穹,如血一般耀眼。
唐婉千山飞渡,直入皇城。
“皇上,在洛川练兵的真嵬军有异动。”
“曾候越来越不将联放在眼里,真嵬军如何异动?”
“一只真嵬军,申时突然轻装简行,直奔西山方向而去。”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一道身影飘然而入御书房。
“他们去杀你儿子。”
书房四根墙角柱子中,忽然闪出四道人影,团团围住来人。
“你是何人?”姜文鸣虽惊不乱。
“曾候派了镇嵬军去杀你儿子,你再不动手,人就要杀你了。”唐婉笑嘻嘻将虎符扔给皇帝。
他看见虎符,挥挥手让暗影帝卫退下。
旁边的小太监,看清唐婉,连忙禀告:“陛下,她好像是李贤人的妻子,那日送贤人回客栈,卑职见过。”
“我儿他们如何?联这就亲自提兵去救他。”姜文鸣取出身上虎符一合,兵权在手,胆气横生。
“即便死不了,你现在去也晚也。”
姜文鸣拔出天子剑,一剑斩断书桌一角,怒不可遏。
“联千忍万忍,他们竟连联的儿子也不放过,真当天子剑杀不了人么?”
“且杀了看看。”唐婉满眼嘲讽。
“你……哼!”姜文鸣被她堵的气闷,转身对小太监吼道:“去传龙骧将军来见联。”
唐婉举手定住那小太监,嗤笑道:“等你传这个,叫那个,人家曾候都派兵进了你大内。我收了你的药,也不能看你死的那么窝囊。我带你去洛河城,你带着洛河的禁军入京如何?”
姜文鸣却摇摇头:“唉,天子权威,皆因占据中枢,我若出城,贼子矫诏,我这天子到成了反贼。”
他将虎符递给唐婉,鞠了一躬。
“姑娘神通广大,请带了虎符前往洛河。”
姜文鸣动作极快,写了几道诏书,盖上大印,也交给唐婉。他想了一想,将玉玺一起塞给唐婉。
“我若被贼子所害,还请贤人夫妇立姜维真为帝。”
“留在此地,九死一生,你可想好。”
“不过再投次胎而已,生死早已不是我所牵挂。”
“你这皇帝,也是笑话,血写的密诏,也能被人知道。我去了,你好自为之。”
唐婉提了那小太监,踩着月光,一刻钟后到了洛河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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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厚三人背着李孟元等,逃进后山林海,藏身深山中的一个洞穴。
洞中竟然有石桌石凳,还有一块平整的石台。
李孟元浑身酸软无力,躺在石台上暗想唐婉。田淳靠在他身边,还在酣睡中。
皇太子坐在石凳上,忽然问姜厚:“后将军,这里就是古老相传,成仙那头凤鸟的洞穴吧?”
“是。”
“周家镇,我凤鸣国,第一代天子便是姓周。今夜过后,不知道这开国皇族的后裔,还有几人能活下来,我的灾劫,却让他们被祸,我心难安。”
“大将军在,太子不必担忧。”
“你们这国家到底怎么回事?想杀我和太子也就罢了,派三千人来屠村,这是何等疯狂?”石台冰冷,李孟元觉得心中的寒意太深,已经冻住了他的思维。
“古老传言,天子横死,需要血肉殉葬,才能平息天子灵魂的怨恨,曾候一向敬神惧鬼,我身为太子,他怕我死后冤魂缠他,所以用周家镇来给我殉葬。”
“那他就不怕周家镇百姓的怨魂?”
“斗升小民,能有多大的怨恨,他自负身怀王侯气运,自然不在乎。”
“……”
真嵬军火烧周家镇,将未来得及逃走的镇民,四邻八乡赶来救援的乡民,齐齐驱赶到卫所箭楼前。
百姓看真嵬军人马都是一身黑甲,面带画着古怪山纹的面具,还以为遇到炼狱出来的鬼军,跪地求饶,念经祈祷,惊恐哭嚎,乱成一片。
领军大将发出鸟叫一般的古怪笑声,笑声穿透乡民喧哗,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有胆小的瞬间被吓疯,场上越发一片混乱。
这时有穿着古怪的几个老者骑马赶来,指挥兵丁,围着人群按特异的数目和形状摆放火堆。
箭楼顶上的姜观主顿时心惊,这是祭祀的摆法。他们要做什么?
还不断有真嵬军驱赶周围乡村的乡民来到卫所前。
场上无辜百姓,已经不下五千人。
“都给我安静。”领军大将阴渗渗的尖锐声音,如来自地狱的鬼啸,刺透人的耳膜。
噪杂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屏住气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贱民们,你们祈祷吧,祈祷圣院的李孟元贤人,来救你们,只要他敢露面与我一战,我就放了你们。”黑甲将军说完疯狂大笑。
乡民们哆哆嗦嗦的开始祈求李孟元贤人来拯救他们。
“大声点,没有诚心,李贤人听不见你们的祈祷。将那些祈祷不够诚心的,拖出来祭了!”
真嵬军从人群中拖出数百人,在祭火前活活挖出心脏,扔入火堆中。
姜观主从箭楼一跃而下,剑指那大将:“我大周竟出了你这等恶魔。”
“啊hohoho~”那人一阵狂笑,一挥手两员武将冲上去跟姜观主杀作一团。
祭火前挖心而死的人越堆越多,民众的祈祷越来越真诚,发自内心,愿意奉献一切祈求李孟元来拯救他们,这些人突然间就成了李孟元最虔诚的信徒。
虔信的信徒一批批的被屠杀,而他们信主却无视他们的祈祷,哀求。虔信徒的怨恨就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李孟元觉得一阵阵没来由的烦躁,仿佛自己骨肉正被人一口一口的撕咬,他越来越焦灼不安。
他对姜厚道:“不行,我不能坐视周家镇的乡民被屠杀,自己躲在这山洞里,我必须回去。”
姜厚看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一句:“回去必死。”
“两个孩子交给你们了。”
李孟元说完,冲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