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麟醒来见到的情景,他永生不会忘记,白悦的眼里空洞的神情,好似再也容不下他,是失望,是愤怒,还是已然无谓,他早已分不清楚。陆麟起身便要冲下床,去解释些什么,哪怕什么都不能解释,他也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只得退了回来。“小鱼儿,我,我……”支吾了半天,陆麟知道现在说什么,白悦也不可能原谅自己,从来没有一刻,他这么害怕,怕失去白悦,怕再也见不到白悦的笑容。
他拼命的回想,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竟什么也记不起来,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抽搐的疼。陈岱醒来后,一声尖叫,也顾不得众人在场。她裹着床单,迅速的离开了房间,没有人阻拦她,因为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白悦身上,仿佛白悦现在一个眼神,便能决定陆麟的生死。谁还会在乎那个‘多出来的人’。
苏眠放柔了声音,不停的安抚着白悦,“小悦,你跟叔说句话,你应叔一声啊。叔求你了,是那个王八蛋对不住你,你别憋在心里,你哭出来,哭出来也好。”
便是许崇阳,此刻也不想替陆麟说些什么,只得闭嘴,捂着那绷出血来的伤口站在一旁。顺手把白悦掉在地上的袋子丢到床上,“换上吧。”言语里尽是责怪。
白悦始终没有反应,苏眠继续柔声道“小悦,叔带你回家,咱们不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着。”苏眠稍稍一用力,白悦就被她扶了起来,没有挣扎,她仿佛变成了一个牵线木偶般,任由苏眠搀扶走。此刻陆麟也穿好衣服,冲下床,一个趔趄摔下去,但很快就起身追了出去。
许崇阳拦住了陆麟,“让她静一静,麟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许崇阳并不笨,眼前的情形,如果现在陆麟再语无伦次的出现在白悦面前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不若好好想想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陆麟瘫坐在墙角处,拼命的想,却也只记得,昨天庆功,大家拼命的灌酒,陆麟虽酒力不错,但是因为太过高兴,不记得喝了多少,后来还是陈岱出面,帮他挡了不少,再后来,便什么也想不起来。
陈岱,对了,陈岱可能会记得,但是如今这情形,陈岱是个姑娘,也是吃了亏,陆麟不是那种游戏人间的浪荡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抓来人家姑娘问这种事。
许崇阳仔细检查了房间内,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顺带瞥了眼床上,那刺眼的一抹红色,许崇阳便是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陆麟这下,怕是难过白悦这关了。
“麟子,我相信你决不是这种人,可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真的有负于白悦。”说罢,许崇阳也离开了房间。
苏眠扶着白悦走出酒店,没有去停车场开许崇阳的车,而是叫了一辆车,便径直回家了。一路上,白悦一个字都没说,事实上,在白悦看到酒店那一幕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一个字。期初是震惊,继而伤心、愤怒的感觉全体爆发,白悦素来情感不是很强烈,这么突然的情绪起伏,她从未尝试过,一时间没有回神。慢慢的,白悦恢复过来,就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叔,我没事了,我想出去走走。”白悦终于开口了,语气还是和平时一般,没有什么异样。
苏眠担心白悦是伤心过度,又强忍着不发作,“小悦,叔陪你,你想去哪里?”
白悦摇摇头,“叔,让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吧,我想静一静。”
苏眠见她拦不住,便也没有硬要跟着。只是白悦出门不久,许崇阳就和陆麟赶回来了,听说白悦出门了,陆麟立刻出门去寻找,他直觉白悦一定回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江边。
果然,在江边,白悦淡薄的背影在风中,略显凄冷。陆麟不住的心疼,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会,他怎么会舍得让他的小鱼儿承受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江风皱起,乌云密布,这个时节的天气,最是不好琢磨,不消片刻,天空便洒下了蒙蒙细雨,继而变成大雨。可是,白悦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下雨,只是定定的望着江里。陆麟也在不远处陪着,然而雨越下越大,陆麟怕白悦被淋出病来,思考再三,还是跑上前去。
“小,小鱼儿,我知你气我,怨我,我也没有立场为自己解释什么,但是你不要淋坏自己的身体,我送你回去,好不好。”陆麟轻柔的声音,此刻在白悦听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白悦转头看向陆麟,“你瞧,江中的鱼儿多自在啊,不像做人,他们无拘无束,好不快活。”
陆麟道,“小鱼儿,对不起。”此刻除了对不起,陆麟还能说什么。
白悦浅笑,“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带给你这样的烦恼”。白悦似乎已经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把陆麟置于这个地步。
“麟,你很好,因为你,我真真实实的体验到了喜欢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悲伤和怨恨。可是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我们的缘分,尽了。”白悦的分手宣言,来的体面又猝不及防。对于陆麟,即便她‘捉奸在床’,也没有朝他发过火,说过一句重话。
陆麟听到白悦的字字句句,心脏处仿佛瞬间被戳个洞,原来伤心到极点,心真的会痛。
陆麟不愿和白悦分开,即便他知道这次他大错特错,也不愿放手,不愿意,可是白悦的性格,他强求固然是没有用的。“小悦,我们先不要说这个,先回家去,不要生病了。”
到了这个时候,陆麟还是那么温柔,还是更关心自己。想到这里,白悦心里更痛了。
“陆麟,你先回去吧,我,求你了,不要逼我说出绝情的话,我们之间,不该那般。”
陆麟太熟悉这种语气的白悦了,她据人于千里之外时,就是这样。便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便默默的放下了刚刚匆匆在路边买的一把伞,落寞的转身离开。
陆麟走后没多久,段进便撑着伞为白悦遮雨,奉顾夜阑的命令,段进等人换班跟着白悦,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在段进出现的那一刻,白悦便确认了自己的推断。
“他在哪?”这个他问的自然是顾夜阑。
半个小时之后,段进带着白悦来到临江区一幢独栋别墅前。因顾夜阑不喜住酒店,所以在他来到南市后,三联会便租下这栋别墅,临江而立,景色自是极好,最重要的是,距离白悦比较近。
此刻的顾夜阑,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他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过多,所以无论人在哪里,开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白悦的脚上湿漉漉混合着泥沙,踩在纯白地摊上,一步一朵‘花’,若是旁人,此刻就算顾夜阑没有下令,也早被扔出去了,但是白悦,他们还不敢。
见到浑身湿漉漉的白悦,顾夜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情。“白小姐,这般狼狈,是为何事?”
话音刚落,白悦便提手挥来一个巴掌,顾夜阑身手极快,挡住了白悦的攻势,满脸不解,“白小姐,这般生气,是为了什么。”
“顾夜阑,这就是你的手段吗,肮脏、龌龊,你答应给我时间,现在呢,出尔反尔。”铺天而来的谩骂声,让顾夜阑措手不及,白悦在说话的同时,手上功夫也没停,顾夜阑在拆招中,瞥向段进的方向,段进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顾夜阑便心中有数了。
顾夜阑示意段进等人下去,他并不清楚段进做了什么,但是看眼前的白悦气愤之极,便也料想到必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让白悦出出气也好。
没做任何解释,顾夜阑招招忍让,任凭白悦撒气。
其实,事情发生后没有多久,白悦便想清楚了,那夹在门口的勿扰牌子是故意为之,两人即便是酒醉,也不可能在许崇阳多次叫喊中,也还是睡得那么沉,丝毫没有转醒之意,想来是被下了些见不得人的药。
而陈岱,她一直喜欢陆麟,这白悦是知道的,但是相处久了,陈岱是个怎么样高傲的女孩,白悦太清楚了,如果要她投怀送抱,主动‘献身’,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这件事发生的原因,就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即便不是白悦去送衣服,他们也有别的办法引她过去,如此步步为营的盘算,除了他顾夜阑的三联会,还有谁会这么做,又有谁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