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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远行

几支箭随即射来,卡梅斯没有一点办法,拖动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奔跑起来。他一边跑,脑子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往前跑,没有尽头,这就是逃亡。这就是安娜贝儿和塞西里的生活,永无止境地奔跑。

随着火焰一会儿被阻止一会儿又没有,这场火烧得无比混乱,东一块西一块都是焦痕。卡梅斯告诫自己不能停歇,人很少爆发出最强的力量,甚至濒死的时候也不能,但卡梅斯知道怎样运用极限。他几乎是绝对透支地奔跑着。他没有剑没有刀,没有从前的本领,给予他庇护的人事实上好坏不知,他只能靠着自己,真正平凡的,平凡得脆弱的身体去奔跑。打不过,杀不得,那他只能跑,总还是有机会跑过的。

大火还在烧,但因为收到安娜贝儿的影响,烧得不那么厉害了。追兵们从地狱里爬出来,有的拿着弓箭,有的举着宝剑,还有的骑着马。这不是在追人了,是打仗,四千个对战三个的战争。卡梅斯看着大批披着铠甲的身影冲过来,自己宛若迷途的羔羊,无可奈何,跑啊,继续跑啊。

随着火焰烧毁一片片的土地,森林里埋伏着的人们终于能看清彼此了,甚至看见了由于体力和能力问题不得不奔跑着的卡梅斯。他们虽然很疑惑,这并不是要杀的,至少不是他们认识的,但有什么关系,奔波劳碌了那么久,总还是要杀一个的,再不济,绑架也可以,说不定只是披着面具的人呢?弓箭手兴奋地放了箭,其余人也奔跑起来,像是捕猎的狼。

卡梅斯躲不完箭,肩上中了一箭,后背靠近屁股的地方也有一箭,都不深,但对一直在过度消耗的人足以毁灭。他向来都是孤傲的,求不得别人,也不求,那些人的时隐时现,诡秘,固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只要把他们当成奖赏就好多了。他退到一片更密些的树林里,在灌木丛后面坐下来,他必须休息了。

挺累的,逃亡挺累的。他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箭不能随意拔掉,但他还是毫不在乎地拔了,两个血窟窿就这么出现在了他身上,他急忙撕扯下一些布料,非常潦草地包扎了。血腥气,因为是大火这种气味一直很淡,更多是焦糊味,但现在他闻到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味道,这才是令人崩溃的,他紧紧捂住口鼻,试图驱散这种简直是令他过敏的味道。不过他的手本就是触摸过鲜血的,就是这一种气味,让他状态很不好。

最后他实在受不住,竟又跑起来,跑得飞快像是要甩下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这片树林是围绕着一座山生长的,他跑着跑着跑到了山脚下。若是从前他不会贸然上山,毕竟谁知道有什么在这座竟然光秃秃的山上。跑啊,跑啊,他想着,现在心里却只有这两个字,也只来得及蹦出这点东西。

“尸体跑得真快”塞西里的声音传过来,不在头顶,就在眼前,卡梅斯看见他玩笑似的拍了几下手,“但还是躺着的好玩,没想到是个惜命的”

随即卡梅斯就又飘了起来,平躺着浮在空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安定,也许是这两个人目前没有害他的心思吧。他想着逃亡的感觉,听着身后的喧嚣,这也许会成为他的未来。明明没醒来多久,却是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怨吗?这并不是谁的错。渴望吗?谁会喜欢这样的生活。恐惧吗?这回卡梅斯没法回答,他怕的,很怕魔法,这是每一个普通人所恐惧的。他不想被人囚禁,也不想与两个古怪的疯子般的人呆在一起,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但他说不出拒绝,甚至问不太出来问题。就好像这是最后的一片温存,不敢破坏。

“你做得很好”想着想着,女孩的身影又出现了,她十指交叉放在胸口,笑眯眯地走在他身边,“简直是我见过所有逃亡的初学者中跑得最好的人,就是贸然上山是个失误,还有眼神无光,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改。你想不想活下去啊?”

“想”卡梅斯毫不犹豫。

“那么就跟着我们吧,一起逃亡,一起躲不过诅咒,你也可以成为一届逃亡大师的”

卡梅斯不解:“……但我为什么要逃?那些人找的都是你们啊?不过难道我还能不跟着你们吗?”

“你说得对。只要你想,跟我说说理由,你就可以离开啊。可是有一个坏消息,今天晚上出现了四千二十人,而多余的这些正是你的追杀一号呢!我们两个被追杀的第一次也差不多这个数,所以提前祝贺你将成为专业逃亡的吧!”

卡梅斯这回愣得彻彻底底。之前那些稀奇古怪都是塞西里和安娜贝儿讲出的,真假不明,他只要没有太多好奇心,事实上并不需要理解,只需乖乖跟着这个奇怪的被追杀团队就好,而他自己呢?跟这个没关系。但,现在却知道有人要自己的命,自己的!卡梅斯不知道是谁,可是只要有人来杀他,他也知道什么原因,而且一定是真的,因为安娜贝尔他们没必要用这种办法来威胁他留下,更何况今天的追杀队伍中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瞬间冷汗爬上身。这不可能吧,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可是,因果关系在那里……

“那我还是跟着你们吧”过了好半晌,卡梅斯终于做出选择。安娜贝儿却像是知晓一切,没有丝毫意外。

对卡梅斯来说醒过来也就一天,这一天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被绑架了,只是不严而已。不过他不怕,绑架的人像是疯子,哪怕各种稀奇古怪,也不是自己需要恐惧和担忧之人,他自然地选择暂时服从,而以后找机会逃跑。他不由自主地认为这就是一个特殊的南下队伍,不过没有目标的队伍。

可是当知道一些足以令人生不如死的事,他忽然想要有一个可以休息,让他自顾自地担忧的地方。他不敢离开,也不会离开了,逃亡若逃的是别人的亡,就像一出闹剧,一次冒险,但若真的在逃离自己的死亡,那是无法选择拒绝的。他仿佛看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是疯了似的。

反正大星系都崩溃了,那就“愿我能成为逃亡大师吧”他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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