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被子,有些不情愿,可是眼里分明又有惊喜,小小的身子慢慢爬到他的背上,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把脸贴到他的背上。萧昭略直起一些背,稳住她的身子,冲萧剑含笑着颔首,背着瑾儿一步步地走出了房间,而瑾儿还回首冲他笑,笑得无比灿烂。
萧剑愣了一愣。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不对,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容易就满足了?不就是背了她么……瞧她高兴的那样,把萧昭平日对她的忽视和伤害全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样的感情……真是独特。女人不都该是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么?模模糊糊想起一些往事,突然有些伤感,他又坐到床沿边上,手指轻轻去摩梭软软的衾被。
还有她的体温。
如此……如此的一个人啊。萧昭背着瑾儿穿过大半个萧府回到自己房间,一路招摇过市,倒是让人蛮稀奇——平素,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掩藏起两人夫妻的身份。瑾儿紧紧的贴在他背上,心头如小鹿乱撞,脸上染着一圈红晕,不由自主浮起甜甜的笑容,甚至也微弱的感觉到他紊乱的心跳,忽然开口,“少卿……”
她老在他耳后呼吸,搅得他耳后痒痒的,已经让他有几分意乱情迷了……这一喊,仿佛来自飘渺的远方,他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又喊了一遍,他才应声,“嗯?”
“少卿……”
她却还是只是唤他的名字。一声声,软绵甜腻的声音,一下就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他的嘴角渐渐漾起甜蜜的笑来,只觉得满庭的月色分外柔和,连他的心也开始荡漾。他放慢步子,背着她慢慢悠悠地散步,难得的享受着相依的时光。
“今日……”她喊了半天才扑哧一声笑出来,脸色涨红,“我发病的时候好想你。”
他一愣,面色盎然,觉得心口有什么慢慢的、不受控制的纠结,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以前我每次发病的时候老是想我哥……”她仍旧不紧不慢的轻笑,声音纯澈的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可是现在难受的时候就会好想你。”
他不知作何回答,慢慢的背着她,眼里依稀有些微朦的雾气。
月光静静的流淌在两人身上,一切如梦如幻。
她也许觉得一个人说话很没趣,也缄口不言。她轻轻俯在他背上,嘴里悠悠唱着一首歌,“秋水天,谁弄弦,随波舟唱盛世颜。台阁倾,殇歌落,随逝去云烟。风过也,路三千,良辰美景都看遍。南淮月,楼船雪,终不似当年。”?
他的心生生的疼了起来,“这是什么歌?”
她停下,“战歌。”又笑了,“不过太诗情画意,一点也不像。”
“嗯。”
他一手推开房门,走入,把她放到床上。
这么快就到了?
她依依不舍的放开他的脖颈,又紧紧拉住他的手。
他慢慢的抽出手去,直起身子,转身就往外走,突然就和刚才在路上对她万般温柔的男子截然不同,“我要去一趟若水房间,今天一回来就去你那了,没跟她好好话别,她那性子,估计要生我闷气呢。”
“少卿!”
他已经走到门外,她突然喊了一声。
他回首,女子蜷在床角,月色印着她剔透的眸子,眼里噙着泪,“早些回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他微微颔首,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不可……不可,明明只是演戏,为何望着她的泪水就慢慢不能呼吸?
少卿,少卿,你不能沉沦下去!
男女之情,只会是牵绊。你对她,只是利用,永远只是利用!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她忽然好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跌倒在床上,眼角慢慢滚下冰凉的泪水。
究竟要如何?她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他正视她一眼?!
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窗外冷月如霜,入夜,屋里的寒气也愈发深重。她紧缩着身子,寒气一层层往上冒,牙齿都要打架,冻的两滴冰冷的泪僵硬在眼角……今夜,今夜如何这般冷?
是因为……他彻夜未归?
她迷迷糊糊的,就听觉有人在耳边唤,“嫂子。”
她张开眼,便是她最不想看见的那张脸。赶紧坐起身,稍微整了整发,这才觉得脑子一阵阵发疼,还未开口说话就拼命的咳嗽起来。白若水一手扶住她,便是一惊,“嫂子,你怎么浑身滚烫?昨夜起风,你莫不是染了风寒?”
瑾儿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许久才停下,摆摆手,声音虚弱到了极点,“我没事……若水,少卿、少卿他昨夜是不是在你那?”
白若水脸一红,娇羞,“昨夜我俩对饮,他醉了,就在我那睡下了。我来正是要给少卿找一身干净的衣裳给他换,我们准备和萧剑表哥一齐去骑射呢。”
“不必换了,”瑾儿靠在墙壁上,浑身像火一般的烧,似乎只有墙面的冰冷能够让她清醒些,软绵绵的开口,“让他回来……今天的骑射取消,麻烦你去跟萧剑说一声。”
白若水吃了一惊,“这?”
她的声音里突然有几分凌厉,“告诉萧昭,如果他不回来我就一个人回长安!”
白若水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柔软不堪的嫂子……还有这样的一面呢!有趣,有趣。
“好。”
白若水留了个心眼,先把这事告诉了萧剑,再一齐去找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