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位于斯里镇中心,是镇长出资建造,刚开始建设时,居民们都抱怨说广场占用了太大的面积。但建成之后,几乎每晚都会聚集着大量的居民,因为小镇上除了每年都会路过巡演的马戏团,没有什么娱乐方式。
因为贫穷,就连串门闲聊都不能做到,大家的屋子都很狭小,哪里还容得下外人进来。刚好广场的存在为大家提供了一个聚集场所,忙碌一天的人们可以三五成群闲聊,孩子们也可以在眼皮下嬉戏,不用再担心安全。
不仅如此,广场的作用也十分广泛。宣判,就是其中一种。当小镇有人犯罪时,镇长就会将犯人压在高台处,让居民去唾弃厌恶,然后宣判他的罪状,最后将他关进钟楼。
贝克大汗淋漓,独眼却一直盯着广场方向,心中不停在说,再快一点,时间快来不及了。必须要在关进钟楼之前阻止他们。贝克坚信父亲不会杀人,一定是那块黄金作祟。
广场中央竖立着一方高台,高台之上,镇长布朗库科.莫瑞抻开羊皮卷纸,语气痛心的诵读,“大亚桥.卡文,无故杀害五名无辜居民,触犯王庭法律,藐视生命。惩处如下,关进钟楼,任其自生自灭。”
随即,金发大肚腩的布朗库科,左手在胸口轻叩五下,恭敬说道:“母神在上,请您降下神迹,祛除世间罪恶。”
下面围观的人群中,有些人也在胸口轻叩五下,这是母神信徒祈祷时的手势,代表对母神盖亚送上最虔诚的祝福。
布朗库科站在高台上又说了一些感谢国家感谢王庭的马匹话,下面就有人不耐烦的起哄,而且声音不小,吵着要赶紧把大亚桥关进钟楼。
但镇长先生依旧坚持的讲完了他这番自认对仕途有帮助的祝词,随即抬手一挥,两个魁梧的汉子便自告奋勇的爬上了高台,架起被绑封住嘴跪伏在地的大亚桥,下面的人纷纷鼓掌欢呼,仿佛上去的是两名勇敢的英雄。
在底下人的雀跃口哨声中,两个大汉犹如战士凯旋般,一脸严肃的将大亚桥夹在中间,完全不顾他能不能跟上,几乎是拖在地上行进。
忽然,一个棕色卷发小麦肤色的男孩,拦在了前面。男孩大声喊道:“我爸爸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杀人,你们赶紧放开他。”
男孩正是贝克.卡文,旁边其中一个汉子嗤笑道:“你说他冤枉,那你来说死的那五个人是谁杀的,难道他们不冤吗?”
另一名汉子也说:“就是,小贝克,不要因为他是你爸爸就是非不分,大亚桥杀人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在场的,他们可以证明。”
“跟他废什么话,闪开”前者粗鲁的将贝克推倒在地,架着大亚桥向前走去。
贝克在后面苦苦解释,“不是我爸爸杀的人,是那块黄金,我爸爸就是被上面的邪恶力量侵袭的,黄金有问题。”
但前面的两人根本不理会,显然对贝克说的话不相信,两侧的人们对贝克也是眼神各异,有鄙视、有讥讽、也有怜悯,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大亚桥是冤枉的,自然没有一人为他去鸣不平,反而是大亚桥将要关进钟楼充满好奇。
最终,贝克被人给拦下。是镇长布朗库科,他费力地蹲下身子,安抚贝克道:“贝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亲情不能代替法律,大亚桥杀人的罪行是板上钉钉,没有人能够开脱罪名。我希望你能尽快从打击中走出,毕竟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你的母亲和妹妹需要你来照顾。”
少年独眼闪着泪花,无助写满脸上,“莫瑞先生,我用灵魂起誓,我爸爸是无辜的。”
布朗库科叹了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救父心切的心情可以理解,他也不会去当真。但面对少年炽热的眼神,布朗库科说道:“既然你相信大亚桥是无辜的,那就期盼神灵保佑,第二天如果他能安全的从钟楼里出来,那罪名就会被罢免。”
说到最后,布朗库科忍不住苦笑,斯里镇建立之初,那座钟楼就在那里,几百年过去,能够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作为罪犯被关进去的,记载中就没有生还的。他说这话也是纯属宽一宽少年的心,只是着短暂的希望能够撑多久,布朗库科就说不定了。“
最后在镇长的劝说下,贝克才失魂落魄的回家去了,一路上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少年脸上茫然一片,一步一停,走到自家门口,看着围墙上的刻有“卡文”字样的木牌。少年想起当年是父亲大亚桥让他骑在自己头上,两个男人合力才将充当门牌的木牌钉好。可是即便非常耐腐,父亲费力得来的樟子松,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淋,同样变得腐朽脆弱。就像这个家,看似甜蜜的家庭氛围,因为一块河里的黄金,也同样变得支离破碎。
少年将额头轻轻抵在,手攥紧胸口的衣襟,低声的抽泣。的确,贝克承受了太多的不该承受的,可是他不敢回到家里和母亲妹妹一起哭喊,因为他是男人,他需要在家人最无助的情况下,给予最强烈的支持。
站在门口半天,贝克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鼻涕,轻轻推开木门,放缓脚步,这个家可是经不起刺激了。穿过院子,贝克站在屋门前,又站住了,等了半天,还是没勇气开门。他不敢进去,他怕,他怕母亲罗雯刚刚经历了丈夫被抓,现在再看到儿子变成了残疾,受什么刺激,少年不敢去赌。
贝克仅是将手掌轻轻贴在门上,站在那又是半天不动。也许是贝克挡住了光线,被里面发现了,里面的人率先打开了门。
贝克被搞的措手不及,错愕的抬头。但见到母亲罗雯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回来了”。
少年听话的进来,轻轻关上门,走到餐桌旁坐下,看到妹妹洛亚红着眼眶,还在小声抽泣,显然刚哭完。
“还没吃饭吧”罗雯在贝克面前摆了碗碟,里面盛着不知道热了几次面包和汤水。罗雯转身要走却被贝克叫住,妇人看向儿子,贝克嘴唇动了动,说道:“妈妈,你相信爸爸是无辜的吗?”
提到大亚桥,罗雯的脸上多了疲惫的神色,抬手拽了把椅子颤巍巍坐下,动作缓慢的像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全然没了原来活力四射的那番高涨热情。
“无辜吗?我也希望他是无辜的呀”罗雯的话没头没尾,让贝克的内心多了几分危机感,就连结发妻子都不相信吗?
反倒是罗雯看向贝克戴着的眼罩,嘴角略微勾起,“看到你没事,看来那位医生没有骗我。”
贝克这才想起来,自己醒来时是在梅隆美那里,忙追问事情经过。罗雯搬起椅子坐在贝克金钱,轻轻掀开眼罩,看到一个血液凝固黝黑深陷的空洞,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放下眼罩,罗雯倚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叙述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
昨夜,小亚桥和大亚桥相继离开后,罗雯抱着昏迷的贝克不知该怎么办时,一个拿着行李箱的年轻男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卡文家。
男人告诉罗雯,他可以救治贝克,并且能让他快速的伤愈,但前提是,无论晚上发生什么事情,多少人来敲他们家的门,罗雯都不能开门出去。
当时罗雯方寸大乱,毕竟贝克的伤势不能耽误,连忙答应下来。但刚开口答应之际,罗雯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醒来之后,男人和儿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洛亚哭的嗓子都哑了。
然后她就听见自家的木门被人疯狂地敲打,不是还有人在喊,“卡文太太,你快出来看看,你丈夫大亚桥杀人了,而且杀了五个,镇长已经带人把他抓住了,快开门啊。”
但是罗雯想起男人的话,如何都没有开门,连房子都没有出,外面的人见叫不开门,就想把木门踹碎。但说来也怪,看似用力一推就能劈开的木门,几个壮汉轮流猛踹,木门完好无损。想要翻越围墙,但鞋子就像抹了油似的,几个人使劲浑身解数,愣是踩不上围墙。
随即有人喊,镇长将杀人凶手抓到了,聚集的人们便一哄而散,去看热闹了。几个报信的人冲着院子里大喊了几声,就算是把消息传到了,然后几个人也都离开看热闹去了。
坐在屋中,罗雯心乱如麻,不知消息的真假,她非常想出去,问个清楚,但是儿子的安危又不能不顾,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声音,不顾脚下的她,脚底下一滑,脑袋磕在桌角晕了过去。
躺在地板上昏睡到了天亮,醒来后头疼欲裂的罗雯给女儿简单做了点饭,然后一个人像是失忆般坐在家里发呆,直到贝克自己站在门外被她发现。
贝克听完后,吃光了面前的食物,随即和心不在焉的母亲说了一声,就独自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中央发呆。
但坐着晒太阳的贝克并未真正走神,他小心的从口袋中拿出梅隆美给的净化魔药,手指摩挲光滑的玻璃外壁,一个计划在少年的心中隐隐成型。
但在计划正式实施之前,贝克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块害人的黄金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