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桑看了他们一眼:“怎么回事?”
“他恶语伤人!”
江庭冷笑一声“谁恶语伤人了?你若非心虚又岂会如此激动?”
深知采苓是极懂分寸之人,不会平白无故与他人结怨,除非是遇到有关阁中姐妹之事,想到此时大致便能猜个一二,想来是长孙引修带来的小公子对自己动机有所怀疑又说了什么激起了采苓的。
见昀桑神情依旧淡淡,采苓便知她已有决断。冷静下来思索方觉自己确实过于激动,若长此以往难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采苓迅速调整好神情低首道:“此事是苓儿冲动了,还望姑娘责罚。”
江庭未曾料到她会便让步,竟一愣,却听见那位所谓的大夫道:“无妨,苓儿不过是关心我,何罪之有。毕竟这位小公子才第一次见到我,存在偏见可以理解,若是小公子对我有何意见,但说无妨。”
江庭惊讶于她竟然一瞬便能大致猜到事情经过,只觉这位姑娘绝非自己所想只是位姿容绝色的花魁,想说的话竟无法再开口,只道:“若姑娘确实医术尚佳,还请尽力医治我家公子。”
“此事小公子大可放心。”
此时身后门被打开,长孙引修只着里衣,身披大氅推门而出,有些苍白的唇色竟透露出一股脆弱的美来。
长孙引修向昀桑问道:“何事?”
昀桑微微一笑“无妨,不过些误会罢了,已经解决。”
闻言长孙引修看了眼江庭,道:“庭儿,不得对万俟姑娘无礼。”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无形里透露着压力,让人不敢反驳。
“无事。”即便如此,见长孙引修神情不变,昀桑也不便多说。
江庭脸色白了白。公子如此了解自己恐怕早已知晓发生了什么,心知公子做事向来分寸尽握,确无条件相信这位女子,心中虽有不甘,还是十分守礼地向昀桑拱手道:“在下失礼,还请姑娘勿要怪罪。”
昀桑摇了摇头,扶起他的手:“本无需如此。”
一眼望见长孙引修唇色,昀桑几不可见地一皱眉,似是心有灵犀般,长孙引修向便向屋里走去。
一想到长孙引修若是皆如方才这般大意,便不知他这毒何时能痊愈。
昀桑未曾察觉方才辗转于齿间毫不留情的拒绝早已被忘在脑后,只剩下忧心。
此时夕日欲颓,琰京的暮色辉煌中透着些靡艳,皇城威严的飞檐只剩下狭长黑影,扭曲一般的,魑魅魍魉,鬼魅难辨,勾勒张牙舞爪的张狂。
宁寿宫向来乃清净之地,又毗邻祠堂,夜里竟无言压抑。
因太后礼佛,又休憩极早,此时宁寿宫中服侍的宫人大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大宫女和些许太后心腹在此。
这位大齐懿宁太后,辉煌半生,人前无一不端庄威严,人后即使身着常服,卸去簪钗,依旧凤姿犹存。
此时她一身青白云锦八幅湘裙,轻闭凤目,手握佛珠,口中轻吟佛经,屋内赤金博山炉正燃着檀香,香烟袅袅,宫里一派沉静。
这时一宫人走入殿内,向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门外有一云岚宫宫女求见。”宫人心里纳闷,云岚宫里住的不过是皇上册封的某位名不见经传的婕妤,连姓甚名谁自己都不清楚,可这宫女倒胆子不小,敢独自一人在太后即将安寝时前来太后宫中,不被赶出去才怪。
正等着太后让自己出去将其赶走,未曾料到自家主子停下了拨弄佛珠的手指,微微睁开眼,半晌方才对自己道:“让她进来吧。”
“是。”宫人讶异万分,心道这宫女定是不简单,忙得令出了宫门将其引了进来。
见人已带到,太后这才淡淡环顾四周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宫人们皆行礼退了出去,那名宫女没等太后让她平身,便径直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方才抬眸看向她,那瞳孔中竟隐隐透着血色,流动着仿若朱红的星河。
太后押了口茶方才慢悠悠问道:“深夜来找哀家可是有什么事吗?”
只听得那名宫女道:“主子让我问候太后身体安康。”
“哀家好得很,”太后将描金青花瓷杯放于紫檀木案几上,杯底碰撞桌面发出轻轻一声脆响,目光直射座下之人“倒是你主子让你来找哀家,不会就是前来请个安吧?”
“自然不是,太后兰心蕙质想来能猜出主子让我前来的目的。”这名宫女顶着太后利利双眸却依旧含着笑容道出这句话。
闻言太后冷笑一声“哀家如何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见此那名宫女也不与太后废话了“太后应该知晓,皇上抓了一名神策军奸细关押于大理寺待审吧。”见太后颜色渐渐阴沉,嘴角却笑意森然,与其眸光相接继续道:“还请太后祝我们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