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的站牌上的站名就像麦当当介绍说的那样,站名非常长,因为每个站名的前面要列一大堆冠名广告商的名字,这里的广告业发达,各种户外广告铺天盖地。尤其是在航空航天港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广告商更爱砸钱来买站名的冠名权。若有好几个广告商都买了同一个站名的冠名权,那就会看到某个站名可能有几十甚至上百个字长。
麦当当教了骥优看公交站名的技巧,他说,看站名的话,前面的一大串字都可以忽略,只要看最后的几个字便行了,因为最后的几个字一般是这个公交站未冠名前的真正站名。例如有个站名叫李爸爸免洗内裤香鼻臭豆腐文雅站,其实就叫做文雅站。
公交车慢慢地驶离了航空航天港。这个星际港正好坐落于表演郡附近,他回头看了看“航空航天港”这几个红漆大字,想起了自己家乡的航空航天中心,突然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要知道,二十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家的那一边,没想到转眼间却站在了几百光年之外的另一头了……
现在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文天王星上的计时标准恰好与骥优家乡所在的星球是一致的。他的目的地是要到一个叫滴答镇的地方,这是中介公司给的落脚地点。
车子先是在一段人烟稀少的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接着拐了个弯后经过之处便逐渐变得喧闹起来。这个地方叫做沙漏市,是表演郡下的一个城市。骥优目前所经过的是该市最繁华的市中心。他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上,透过车窗,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街上的招牌、广告牌非常多,电影海报随处可见,有许多像是影院的建筑外墙上整面刷的就是一张海报画。沿途还经过了一条像是歌舞厅聚集的街,其门面的外墙上几乎都是统一贴上大尺寸的真人照片的墙纸,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方便搞活动时“换装”吧。
过了歌舞厅街后,又来到了另一条商业发达的街道,对骥优而言,沿街的商店和商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光是透明玻璃橱上展出的商品他就觉得琳琅满目了。公交车在一间卖表的商店旁靠站停车时,商店的壁橱里正展出一款称作“天后表”的高档女士腕表,表盘上镶嵌的十二颗大钻石在灯光的聚焦照射下,简直璀璨如星光。
骥优很自然地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来来往往的人,如果仔细看的话,发现自己在肤色和体格上跟这些人还是有点小区别的。当然这些区别都要细致地辨认才能看得出来。而现在骥优与这里的人最大的区别是,这里的人可比从山村来的他时尚多了。
他眼里看到的尽是靓丽又充满自信的人,再反观自己,他则是从里到外实实在在的一副穷酸样。不过面对一些对比,他早已学会用阿Q那般的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
车子在街道的尽头又转了一个弯,一切犹如繁华缓缓地落幕,刚刚的那些高楼大厦和人流都慢慢地变少了,没多久又回到了人烟稀少的公路上。最后车子在一段还没完全修好的泥泞路上颠簸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进入到了嘀答镇。镇上虽然没有刚刚的沙漏市市中心那么繁华,但看起来倒也算热闹。
骥优在一个广场附近下的车。这广场的名字就叫文盖茨纪念广场。他走到广场上,向在这里休闲的人问了一下路。原来待会儿自己住的地方只要穿过这个广场就差不多到了。于是他就顺便在这广场上溜了个弯。
广场非常大,正方形的样子,在其正中央处矗立着一座文天王的铜像,约摸三、四米高,从广场边上望过去很显眼。他经过铜像时停了下来,端详了一阵子铜像的外观形象。接着他居然认真地读完了铜像基底下的有关文盖茨的生前介绍,对这个叫文盖茨的人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才发现他原来是一个那么厉害而又充满传奇色彩的人。
骥优的内心因崇拜而忍不住翻滚起来,他想要是他能有文天王一半的成就,不!这有点太贪心了,只要能企及他的十分之一的成就或许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
骥优终于找到他住的地方了,抬头望向锈迹斑斑的招牌上写着“黄家公寓”四个大字。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公寓,从外面看有些破旧不堪。他然后进入到公寓里面,采光不好加上墙面老旧使得房子内显得有些阴暗。
此时,一个老头在前台的座位上看见他后站了起来,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打量着他。骥优拿出预先准备好的介绍信递过去,先开口说道:
“你好!我是公司安排来住宿的,这是我的介绍信。”
老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来住宿的。”骥优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
老头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
“说大声点,还是听不清。”
骥优心想,是不是年纪大耳朵不好使了?于是扯高嗓子一字一顿地喊道:
“我、是、来、住、宿、的。”
这时楼上下来了一个女人,她个子不高,头发短而粗糙,嘴巴尖尖脸瘦削,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刚刚应该是在打扫房间。那女的是这里的老板娘,她先抱怨了一下老头说,听不清可以到楼上叫她,接着冷冰冰地问骥优:
“来干嘛的?”
“我是住宿的,这是我的介绍信。”骥优边重复一遍,边把介绍信递过去。
她打开介绍信粗略地看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
“先交五百。”
“住宿费吗?”
“住宿费另算。”
“那这五百是押金吗?以后不住是可以退的吧?”
“没得退。这是手续费。”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骥优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但你们不是和介绍信上的那公司有合作的吗?那个公司只说住宿费自己出,但没说要加钱。”
“一直都是这个规矩。”
她傲慢地回答道。接着她自言自语地咒骂着那些公司不说清楚情况,只会骗人来,每次都把皮球踢给她这边。
“可是……”
还没等骥优说完,老板娘便说道:
“不住可以出去找别的地方。”
“什么事啊?”楼上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问道。
“这里有个说来住宿的。”
那男的走下楼来,老板娘把介绍信扔到他的手后又上楼去了。这个男的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有几块斑,下巴胡渣凌乱,他是这里的老板。他看了介绍信后,有点狡猾地笑了笑。骥优希望老板可以比那老板娘好说话一些。他望了眼骥优,接着像摆道理那样说道:
“这是长住的手续费,五百元你花得值。按我们这的租金,你长期住下来的话很划算的,你到外面问问别的房子的租金就知道了。”
“可和你们合作的那个公司之前没说过要交五百元这事啊?”骥优指了指他手上的那封介绍信。
“合作也要收钱啊,这是规矩。跟我们合作的公司多的是呢。”
骥优环视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有点怀疑他说的话。但又想到,他们对自己住不住下来好像毫无所谓,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根本就不愁客源的问题。
骥优想道,这住宿的地方是那公司介绍的,也没说非得住这里。现在时间尚早,还是到外面打探打探再说,毕竟五百元对他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数目。
骥优先问清楚了手续费之外的租金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这样心里就能有个底,然后他才到外面去问别家的价格。临走的时候,骥优看到老板的表情上仿佛写满了“欢迎去跟别家比较”。
于是他拖着行李在外面转了一圈,问了周围远远近近的好几家,还弄得汗流浃背的。最后,他发现正如那老板说的,如果长住的话,可能附近真找不到比那黄家公寓便宜的了。原因可能那老板早已心里有数,因为很难再找到别的公寓比它装潢得更差的,所以人家的价格自然都要贵些。
骥优在广场上的长板凳上坐着,现在他已经饥肠辘辘了,于是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母亲给他准备的干粮吃了一点。
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他劳累了一整天,外加对附近又不是很熟悉,后面他已没信心可以真的找到一处称心如意的地方了。他在心里分析着,目前的状况是,跟外面的公寓比较起来,黄家公寓要先搭进不能退的五百元手续费,而且还非常破旧,如果很快找到工作要搬走的话,短住算下来肯定是亏的。但如果找工作不那么顺利,自己确实需要长住一段时间的话,那算下来黄家公寓就要便宜些。所以关键是能否快速地找到工作。
骥优偏保守地估计,像他这种毫无工作经验的黄毛小子,找工作还是要一定时间的,即使真的非常顺利,只要工作地点离这里不远,他还是能长住在黄家公寓的,因此选黄家公寓应该是比较划算的方案。
他这样想通后,便又拖着行李回到了黄家公寓。那老板看到他回来后,又如刚见面时狡猾地笑一笑,也许心里还在想,看!不还是回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