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沉墨都待在沉家湾。
她不敢再去文体中心,怕遇见宁浅时无法面对。
宁浅被母亲硬留在医院,只因母亲对护工不放心,非要亲自照看小姨。
周轻歌气管套管拔管之日从风在病房门外守候,并随她转入普通病房。
看到从风不顾姐姐的刻薄语气,仍坚持照顾自己,周轻歌恍然以为他回到自己身边了,可她明白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因为从风眼底流露出的情感,只有对自己的愧意。
只有愧意而已。
周轻歌一口一口喝从风喂她的白粥,双眸在他眉眼间痴缠流连。
她抬起未扎针的右手,探上从风的脸。
他全然不似当年满怀抱负的稚嫩男孩,在她眼前身边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她熟悉他的一切,体味,气息,习惯,爱好,包括他的一颦一蹙,一言一语,她熟悉他一如熟悉自己。
而他终于要离开了,到别的女人身边去,让别的女人熟悉他的一切。
从此,与他同枕共眠的就不再是自己。
想及此,周轻歌情绪顿时激动,气息变得不稳,避过从风伸向她的勺子别开头大口喘气,从风急忙放下手中的勺子和碗,身体前倾,轻抚周轻歌胸口为她顺气:“怎么了,是不是呼吸不过来?医生说刚拔管会有些不适应,如果觉得堵闷的话可能会引起窒息,我去叫医生好吗?”
两行清泪自周轻歌眼中流出来,她抽噎道:“如果是为了那些可恨的负疚感,你大可不必这样。”
她许久不曾说话,出特护病房时连发音都觉得困难,所以这时语气还是有些微弱。
“是我害了你,不能丢下你不管。”从风退回床边凳子上,“我欠你太多。”
周轻歌紧咬下唇泪流满面。
他从未对她有过爱情,有的只是习惯和抱愧。
她早就知道,可她不甘心放手。
再怎样绝望,死亡降临的感觉亦使她心慌,她以为她再也见不着他,但她最终还是活着。
还是活着来面对他的离去。
“我们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吗?”周轻歌问。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周轻歌仰头靠在枕头上,脖子的青紫色伤痕面目狰狞。
眼泪止不住地盈出眼眶,她彻彻底底,挽回不了这段单面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