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轻歌要求见沉墨!
话刚出口从风便骇得愣在病床前。
即使周轻歌一再声明她不会对沉墨做出什么过分之事或有什么过分之言,从风心里还是打鼓。
他怎敢让16岁的沉墨见将近大她一个年轮的周轻歌呢?!
“我去。”沉墨在电话里笑笑,“总是要面对的。”
医院里寂静无声,有穿蓝色条纹病号服的病人在院内晒太阳。
入口处护士台坐着两名穿粉色护士服的女护士。
一个正在用笔记录什么。
从风带沉墨到周轻歌病房外。
“紧张吗?”
沉墨摇头。
从风拍拍她的肩膀:“我在门外等你。”
沉墨咬咬牙,抱着怀中的白色海芋,开门进去。
病床上的周轻歌和坐在床前的宁浅同时抬头看过来。
“沉墨?”宁浅很惊讶,显然还不知道事情真相。
“宁浅,是我。”沉墨轻声回答,“周阿姨,你好。”
被沉墨唤作阿姨,周轻歌看起来很不轻松,她移开眼神,淡淡说道:“你来了?”
沉墨把手里的花束放到床头桌上,搬过一张凳子坐到宁浅对面。
“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周轻歌蔑笑道:“拜你所赐,还行。”
宁浅一脸不解:“你们在说什么?”
“你想见我,有何贵干?”虽然口内酸涩,沉墨还是强装镇定。
“我只想看看,能够从我手里抢走风的女人,到底比我好多少。”周轻歌的话叫宁浅大吃一惊,她不可置信地把目光移至沉墨身上。
沉墨无奈回视。
“我与他九年的相濡以沫,却及不上你一夜蛊惑。呵……”周轻歌唇角微扬,可不见半丝愉快,“我再怎样努力,也得不到他的心呐,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等你长大,也不愿收留与他多年进退的我呢?”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只有周轻歌不大的声音刺痛宁浅和沉墨的耳膜。
“我总以为自己是能够打败他心里那个女人的,甚至我连那个女人是谁都不清楚。为什么是你呢,沉墨?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霸占了他所有的爱,连一点点都吝惜留给我?”
宁浅脸色发白,她茫然地睁大了眼,手足无措地夹在沉墨与周轻歌之间。
“沉墨啊。”周轻歌起身,抓住沉墨的手臂,眼圈血红,“你把他还给我吧,你把他还给我行吗?”
她手指极有力,抓得沉墨生疼。
沉墨别过头:“这不是我说还,就能还的。”
周轻歌突然笑起来,继而疯狂大笑。
沉墨心中一惊,飞快站起来:“我还是走吧。”
“你不能走!”周轻歌厉声道,“我得不到的东西,怎可轻易让别人得到!”
似是寒风袭面,面前的周轻歌两眼圆瞪,一抹邪笑,令沉墨与宁浅感到无缘由的恐怖。
“你和他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周轻歌恨恨吐出一字一句,“你们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沉墨被激怒了。
她安静地看着周轻歌,渐渐锁眉:“周阿姨,念你是宁浅小姨,我不和你争论什么。不过,不管发生什么,有他在,我也不怕,相信他也是一样认为的。还有,一直在他心里的女人,是我母亲,不是我。你怨错了人!”
“也许,我以后的结果会和你一样。”沉墨深吸一口气,“但我不后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是而已——宁浅。”她定定地面向已明白事件全貌,浑身散发出陌生气息的宁浅,“对不起。”
她转身出门,宁浅叫住她:“沉墨,我送送你。”
周轻歌虚脱地闭上眼,示意宁浅同去。
两个女孩走出病房,看到病房外的从风,宁浅并无反应。从风跟在她们身后几米远,不打扰两人说话。
“我们以后,怕是不能做朋友了。”宁浅低声哽咽。
她泪光闪烁,看着与自己身高齐平的挚友:“如果没有我小姨和舅舅,从风没有今天。现在他喜新厌旧,要过河拆桥了。”
虽然对宁浅这般描述从风,沉墨觉得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尽力压制着,听宁浅说。
“如果,第三者是别的女人,我不会因为从风是你叔叔而和你有什么隔阂,可是……为什么是你啊……”宁浅蒙住脸无声痛哭。
再怎样不愿意,沉墨也明白,她与宁浅的友情,算是走到尽头了。她把宁浅地头拥到自己瘦削的肩膀上,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没关系,宁浅。也许多年以后,我们再相见,一切都会化成烟云。”
从风远远瞧着,心如刀割。
在车里居然听到了《我们的爱》,沉墨伸手去开最大的声音。
记忆在那歌声里倾吞她的意识。
她记得那是怎样的季节。
年轻的女孩,牵了手,蹲在操场上,用几近嘶吼的声音唱: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侯,云朵飘浮在蓝蓝的天空,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突然眼泪就流出来了。
毫无预警。
左胸隐隐作痛,牵扯到手臂,连整个左手都感觉到了那种痛感。
像一根射线,没有端点地抛出去,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经。
那种只能用神经来解释的痛感,没有影象地存在,只是存在一段时间,也许还是她想象出来的。
她们都只是一个人孤独倔强地走了,沧海桑田之后,仍旧孑然一身,可是什么时候才是归期呢?
要她们到一起已经很难了吧。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想安静地,平淡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