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新生军训,几乎所有的学生都黑了一圈。军训会演后拍照留念,独独沉墨在人群里如异类般存在。
穿短袖迷彩服的宁浅跑来揪她。
“大家都晒出了熊猫手,个个像小非洲,怎么你一点儿也没黑啊!”
她们贴着脸露出洁白牙齿合影,炎热烈日下,相机镜头里印上一黑一白两个姑娘的如花笑靥。
在封闭式军训基地的一个月不长也不短,刚好可以让学生们熟悉这个环境艰苦却充满回忆的地方。
许多学生纷纷抱着相机四处拍照,留下这里一些微弱印象。
回到学校第二天全校放假,从风在葱葱笼笼的大树下等待沉墨。
沉墨欢快地飞奔到他面前。
从风差点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
“墨墨,看起来还是晒黑了点。”从风端详她,“又瘦了。是不是这一个月都没吃好呢?”
他心疼地接过沉墨的背包:“回去让肖婶多做点好吃的。”
沉墨马上钻进从风臂弯里:“我想死你了。”
从风轻吻她的额头:“我也是。”
他把她的手攥在他掌心,她的手皮肤娇嫩,柔软修长,指甲被修得恰到好处,仿若神的杰作。
沉墨开始细细给他讲军训时的趣事,逗得从风哈哈大笑。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人大腹便便,剪短寸头,像是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挽他手臂的女人却完全不似男人同类,穿黑色紧身短裙,化了妆,头发束在脑后,露出高高的前额,眼尾上翘,嘴唇艳红。
他们走到说笑的两人面前,女人脸上浮现笑意:“墨墨!”
沉墨诧异地止步。
从风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
只一眼,只那一眼,从风以为是在做梦。
他苦等二十年的女人,他已经彻底放弃的爱人,竟然在这个地点,这样的场合,和他相见。
沉墨整个人愣怔在那里,直到女人的手触上她的脸:“怎么了?很奇怪妈妈怎么在这里吗?”
沉墨尴尬地退后一步:“妈……你来了……”
年过四十的孔蔷保养得相当好,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她抬眼打量高大的从风:“这位是?”
沉墨本能地挡在从风面前:“他是我男朋友,从风。”
“从风?”孔蔷身边的男人语气一扬,“帕缇夫集团从风?”
孔蔷也显得很讶异:“男朋友?”
四人同行,孔蔷和沉墨走在前面,从风与那男人走在后面。
男人递来一张名片:“鄙人姓邓,久仰大名。”
名片上的名字是“邓同”,从风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孔蔷走路时高跟鞋发出“哒哒”响声,她虽不年轻,但成熟高贵,另有一番风韵。
“我们在素叶城买了房子,装修得差不多,准备搬过去。是你邓叔叔说他儿子在学校见过和我很像的女孩,我一猜就是你了。”她指甲涂着暗红的指甲油,衬得她手指愈加白皙,“那个从风是怎么回事?”
沉墨看到了从风瞧母亲的神色,心里很不安:“他现在供我读书。”
“就是你爷爷说的那个男人?他不是你叔叔吗?怎么是男朋友?”孔蔷斥她,“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交什么男朋友?何况他大你那么多,爷爷知道不被你气倒才怪!”
沉墨双手握拳,指甲陷进掌心嫩肉里:“可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孔蔷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女儿,这玩笑开大了。”
沉墨闭眼,铁了心般答道:“我说的是真的。”
孔蔷转头,身后俊朗的男人正与邓同说话,他年轻气盛,邓同在他面前像个跳梁小丑,孔蔷身体里某根神经轻微地松动了。
从风感觉到她在注视自己,目光停在她身上,孔蔷抿嘴一笑,继续和沉墨说话,不再看他。
四人各怀心事地乘坐邓同的车到孔蔷下榻的酒店吃了顿饭,孔蔷本想留沉墨和自己睡一晚,沉墨却说她在校外租了房子,非要与从风回去。
她只好塞给沉墨一沓钱让邓同送他们。
“不用麻烦邓伯伯。”沉墨推拒拿钱,说,“我们打车回去就好。”
她拉过从风,逃也似的拦车离去。
“今天这孩子怎么了?”孔蔷奇怪的收好钱包。
邓同胖胖的手臂环住她:“不管他们,我们先快活快活!”
他嘴里喷出饭后残渣,孔蔷心下一阵厌恶,脸上堆笑:“先去洗澡刷牙!”
没能回家,从风和沉墨只能到租住的公寓去休息一晚。
公寓被小时工收拾得一尘不染,被子叠得好好的摆在床头。
从风放下沉墨的背包,问:“墨墨,你老实告诉我,以前你是不是见过妈妈?”
沉墨一进门就打算往洗手间钻,被从风问话,有些吞吞吐吐:“没……没有!”
她抬脚欲走,从风一把捉住她,箍到眼前:“你在骗我。”
沉墨眼神躲闪,脸色急躁,在他怀里用力挣扎:“我没有骗你!”
“那她怎么一眼就认出了你?她怎么会用那么熟络的语气和你说话?她怎么知道你在深大?”从风一句句质问,“你怎么会知道她就是妈妈?”
沉墨哑然。
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避从风的追问,拼命甩脱他:“我不知道不知道!”
女孩心惊肉跳地躲进洗手间,“砰”地锁上门。
从风心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年月堆积的失散在他记忆里砌了一个厚重的匣子,层层密封曾有的所有眷恋。
也曾辗转也曾流连,迟迟不肯将手中如泥沙的故事丢弃,最后生成坚硬的蛹,在心房某处沉沉挂着。
如今突觉抽丝剥茧,回忆变得深刻鲜明,如月食般一点一点吞没他。
他举棋不定。
洗手间的沉墨失措地哭出来。
从风看母亲的眼神,那样深情呐。
他的眼在母亲身上多停一秒,她就要多痛上一分,而他毫无察觉。
被自己说中了么?和周轻歌一样,她不过是母亲的替代品而已。在周轻歌面前说得那么坦然,可真遇上了,她却压根做不到眼睁睁瞧他回到母亲身边!
“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周轻歌的话言尤在耳,生生剜割沉墨的每寸皮肉,那时的她,和现在的自己是同样的感觉吗?
要失去爱人的感觉是如此痛苦。
沉墨终于明白周轻歌为何能做出那样偏激的举动来。
“墨墨,你在里面做什么?”从风敲门。
沉墨不答,靠门坐在地板上任泪横流。
“墨墨,你开门!”门外的从风慌了神,他已经遇到一个周轻歌,怎可再让沉墨出什么意外!
“我不问你了,我错了!墨墨,你开开门,你听我说!”从风急得擂门,“我只是很久没见妈妈了,难免有些失控,你能理解吗?”
沉墨爬起来,开锁。
从风冲进洗手间,紧紧搂住她。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我只是,害怕你不要我了。”沉墨呜咽。
从风心如刀绞。
他怎么能犹豫呢!在孔蔷面前,沉墨第一次承认他是她男友,她护在自己身前,生怕他被夺走,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爱人,要怎么面对?
“高三的时候妈妈来学校看了我两次,说是爷爷告诉她我在菁华读书的。”沉墨抹泪,“我不敢和你说,我……我怕你见了她,就不要我了……”
从风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他吻去女孩的泪水,把女孩揉进身体里:“好墨墨,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再也不见了。”
女孩的唇贴过来,悲伤地汲取他熟悉的气息。
她已经不能失去他了。
若他离开,那她也学周轻歌选择死亡吧!
从风褪去女孩的衣裳,把女孩抱到床上。
他们顷刻间便交缠在一起,从风脑内已无他念,只有浓烈的****将他包裹,夺走他所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