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太后程氏确实出现过短暂性的昏迷不假,这不,在皇帝来到德宁宫探望,询问太医用药,让太后好声休养后,便离开后没多久,宁国公府的宁国公夫人前脚也跟着进了宫前来探望她的姑母,说前两日得了一株千年灵芝,特意送来,略表孝心。
就在皇帝离去后,宁国公夫人进宫前,程氏已私下命人将选妃画册送到容亲王府,在与顾夫人叙话已有些时辰,却不见前去传话的王贵回来。她终是坐不住要派人前去打探消息时,王贵却回到了德宁宫,向她行跪拜之礼。
宁国公夫人见她有正事要议,也不好继续叨扰,便起身正要辞别,程氏一把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回去:“这也不是甚秘密之事,也是该让你知道,好高兴高兴的。”
程氏话落,朝那宦人摆摆手命他起来,心中既期待又有些不满地问起他为何去了如此之久,事情是否有办妥。
王贵连忙爬起身,整了整衣裳,垂首而立,笑呵呵地回应说事已办妥。语气还隐隐带着一丝得意邀功之色。
太后一双眼冒着精光,登时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给哀家说说,仲麟儿这是中意哪个权贵家的小姐?”
以容亲王府小王爷的身份,婚配对象自然不能是过于寻常的人家,是丞相府的小姐?还是苏家的小姐,亦或是监察御史的小姐?
还未待王贵回话,程氏已将朝中上上下下的所有权贵人家都想了个遍,不管容亲王府要与哪家联姻,只要门当户对,能撑起容亲王府的中馈来,她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宁国公夫人面露诧然地看了程氏一眼,没想到,她所说不是什么秘密之事,原来竟是要给李玄奕娶妻。两年前起,太后便有意张罗他的终身大事,人尽皆知,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王贵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道,“回太后,当时小王爷在翻阅时速度极快,奴才眼拙,一时没能看清小王爷选的是哪家千金小姐。”顿了顿,他又笑呵呵地道:“但奴才敢断定,小王爷确实已经选了心中的人选,且似乎十分高兴。”
王贵说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太后的神色,见她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眉眼俱是笑意,顿时又笑得甚欢地将李玄奕主动要求即刻请旨赐婚之事说了一遍。
宁国公夫人闻言,不由捂嘴笑着附和,“看来奕小王爷对太后您提供的选妃人选极为满意,又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赐婚懿旨,对您着实是孝敬呢。”
程氏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皆是合她心意之言,眉眼间的渐渐溢出的笑意相当明显,命王贵速苏呈上画册。
王贵忙从袖中掏出画册,两手恭敬而小心地捧着,弯腰上前两步,向张嬷嬷递去。张嬷嬷走了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画册,转身恭敬地呈到太后手里。
程氏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去翻阅,当目光扫视到第一页已被涂抹时,原本带有笑意的嘴角慢慢收敛。翻阅第二页时,同样的手法,上面有涂抹掉的痕迹,她眉心跳了跳。
整本画册都是由宫中的御画师根据各大府邸的千金小姐的门第与姿色依次排序的,门第与品行容貌愈佳者排得愈前。她向来最瞩意的小王妃人选便是“京城二美”——苏府小姐苏容萱和丞相府小姐高绮雪。虽然她曾有意在李玄奕跟前着重赞赏过她们,但李玄奕都不为所动,最后不了了之。而此次,她仍希望他能再考虑一下她们,于是特意命御画师将她们的画像穿插放到花名册里。但发现这两人的画像和名字都被涂掉的刹那间,她的心凉了半截。
她皱眉片刻,心口宛若提着一口气似乎地继续往下翻看,越是往后翻,她就觉得心更凉了。一连翻下来,皆是清一色的涂抹痕迹,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些女子中虽没有苏容萱和高绮雪那般合她心意,但论出身论品行论姿色,也都是上得台面的,再不济,往后多纳几名妾侍便是。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空白页,程氏双眸圆瞪,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这,这……”
她话音未落,手一颤,那本画册便跌落在榻前,“啪”地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继而整个人往后仰了仰。
“太后!”
“姑母!”
张嬷嬷和宁国公夫人惊叫一声,扑上去扶了下她。
张嬷嬷问她感觉如何,以为她是旧疾发作,正要再去唤太医来,又见她摇摇头,知她应是无事了,这才放下心来。
宁国公夫人知程氏有如此反应,是因看了画册,便好奇地弯下腰拾起花名册,就着方才太后翻开的那一页瞅了一眼。只见上面只书写着苍劲俊秀的“江南楚家楚缘”六个字,除此之外,并无画像与任何的注解。她不禁讶然道,“咦,奕小王爷求娶之人竟是江南楚家之女?”
程氏压下心中的骤涌而出的失望,摇头叹息道:“楚家累世居于江南,天下皆知其偏安一隅,子孙数代皆无甚出息,不思进取,这样的家世教导出来的女儿,何以担得起容亲王府小王妃的头衔,将来如何掌管打理府内诸多事务?天下行止有仪,温婉静雅的女子数不胜数,你说仲麟儿怎就偏生选了个不在画册名单的人?”
“不行,这道懿旨哀家不能下。”她的语气变得冷硬起来。
宁国公夫人将画册合起,笑着安抚程氏道:“小王爷自幼在姑母您身边长大,他的品性眼光如何,您最是清楚不过,连号称“京城二美”的苏府的苏小姐和丞相府的高小姐他都无动于衷,如今小王爷既要选那楚姓女子为妃,想必此她甚得小王爷的欢心。”
太后睨了她一眼,眸中尽是质疑“嗯?你的意思是,这楚缘比苏府的苏小姐和丞相府的高小姐更温婉端庄,贤良淑德?”
宁国公夫人愕然一瞬,连连摇了摇头,说不曾见过此女子,不敢妄言,但她相信小王爷的眼光。
太后眉头紧锁,隐隐带着一丝不悦,“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儿戏,纵然他眼光再好,也不是哀家给他选的小王妃。”
宁国公夫人哑然,此事也的确是这么一个理儿。半晌,顾夫人才试探着问她打算如何处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