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春回屋收拾的时候才对田氏说:“那老宅你没见过,到处都破漏的,不好好收拾一番根本没法儿住人。这一修缮又要花上好些钱,我们怎么够!”说着说着他就急了,“我去找大哥,至少等我们将那屋修好了再搬去。”
田氏忙叫住他:“你去请大伯带着叔叔们帮忙把那屋子修出一间来,我在家里收拾,今天就搬过去。”
“你怎么这么倔!”
“我们既然已经同意分出去,就该表表决心,你现在去求大伯叔叔们房子修好了再搬,他们等会儿又想是不是要等我做好月子搬,是不是又要等开春再搬,这一推再推,岂不是让人看扁了我们?”
谢立春往门槛上一坐,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不斯文了,他从小受爹娘庇护,骨子里还是没什么主意,贪图享受的,如今爹不在了,娘做不了主,所以一有事就想找大哥担着,细想一下自己倒不如田氏这个妇人硬气。
想到这儿,他起身就往外走。
“干什么去?”
“找小三小四小五修房子去。”
他头也没回,田氏坐在家里叹了口气,她自己的男人她还不了解么,要是再不逼一逼,儿子们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以后谁能看得起?谁家会找他们结亲?
到了傍晚,谢立春找来一架板车,将田氏收拾好的三个箱笼并两个大包袱一起放上去,田氏肚子大了在雪地里行走着实不便,与谢颀一并坐在板车上,就这样一家七口不紧不慢地往村尾的老宅去了。
叔叔们收拾出来的是正堂屋,坐北朝南,冬天最暖和。空间足有五十来平,里间修了一张大长炕,凡是破的漏的地方都用夯土泥浆修补好了,就连桌椅也修理整齐,几人还筹备了些锅碗瓢盆和柴火,这一家人在这里窝一冬足够了。
田氏微微笑着看向田芬芳:“芬芳啊,人就是这样的,你懂得退让三分,他必定也会敬你三分。他们虽然嘴上嫌弃咱们,但心里是好的。”
芬芳看这屋子干净暖和,不由心里连日来的苦涩也变得甜了点,懵懂地点点头。
谢立春领着三个儿子将字画笔墨等物寻个靠窗明亮的角落放整齐了,田芬芳也笑着去外边儿挖了一大缸子雪水来温着。
“姑母,等水热了,你暖暖脚。我去把晚上吃的粥熬上。”
早先谢临冬就叫自己儿子谢洪生把粮食先送过来了,这才有物可炊。
田氏点点头,让她小心点,别让烟灰迷了眼睛。自己从包袱里扯出两块藏青色的布,在火堆旁缝起来。
刚收拾完的谢立春问道:“这会儿天暗了,你怎么还去忙这劳什子?”
“你们男人家就是粗心。我问你芬芳几岁了?”
“七岁啊。”
“她这么大了,怎么还能跟男孩子一样呢?我缝个帘子等会儿你挂起来,遮挡遮挡,等开春那两间屋子修好了,给她单独住一间。”
谢立春这点倒没想到,又问道:“咱家皎儿也八岁了,也不好老跟我们睡。”
“是啊,所以我多做了一个,今晚让他们三个兄弟睡一起。”田氏行动不大爽利了,嘱咐道,“你先把炕烧上。”
这院子虽然是些断壁残垣,其他几间屋子也黑洞洞,冰冷冷的,但这件堂屋却火光照人,其乐融融,好似少了不少烦心事似的。
等晚间孩子们都睡了,田氏腿抽筋睡不着,谢立春一边迷蒙着眼睛一边帮她捏着,时不时打一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