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昨夜。
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浮云,也不见繁星,只有一轮圆月高悬,皎洁清澈的月光如水银般洒向大地。
一架黑色的武装直升机从S市的上空划过,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楚情正坐在直升机的座椅上看着一沓档案。
她面目凝重,神色冷峻,白衬衫上已经有了些许褶皱,一直披散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卷曲的发尾垂落在胸前。
她手中的纸页已经有些皱了,显然经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翻阅,档案首页还夹着一张薛泽的照片。
瞥到照片里那张神气活现的笑脸,楚情忍不住回头看去,座位后面狭小的空间里,薛泽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板上。
也不知是不是打了大量镇定剂的原因,他现在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看着薛泽双目紧闭的脸,楚情眉头紧蹙。
她对薛泽进行了一周的了解和调查,竟丝毫没有发现他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另一个人附身了一样。
“迦诺”到底谁?是什么东西?
楚情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倦意。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累不累啊。”梁逆在旁边轻松的哼着小曲。
他头上绑着绷带,胳膊打着吊环,鼻尖又红又肿,嘴上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捏着空烟盒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他回中心局,别的就甭操心了,欣赏一下夜景吧,你看这个月亮,又大又圆。”
舷窗外,一轮明月如同金色的圆盘挂在夜空中,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楚情看了梁逆一眼,“你是不是太没危机感了?很多魔附者的体质都异于常人,谁都无法确定镇定剂对他能起多大的效果,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梁逆不以为意,“害!白鸟不是在这儿坐镇呢吗,就算这小子醒了,白鸟要控制住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喂!醒醒!快醒醒!”
双人座椅后面的狭小空地上,一个白色短发的少年正蹲在昏迷的薛泽面前猛拍他的脸。
梁逆惊的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白鸟!你在干什么啊白鸟!”
被叫作白鸟的少年抬起头,他面容俊俏,身穿白衣白裤,领子上还有一圈蓬松的白色羽毛,从头到脚都雪白雪白的。
“废话,当然是叫他起来啊。”
“本来不是说有新觉醒的魔附者暴走才把我派过来的嘛,为什么会变成无聊的护送任务啊!”
楚情冷冰冰的开口道,“我再提醒你一遍,上面的命令是将他完好无损的送回中心局。”
白鸟完全无视了楚情的话,一把揪起薛泽的头发,摁着他脑袋就往舱壁上撞,“竟敢害得我白跑一趟……快点起来,别睡了!”
听着那“咚咚”的声音,梁逆胆战心惊,“你能不能别作了?你想害得我们坠机吗!”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一脚把这鸟人从直升机上踹下去。
过好一会儿,座椅后面终于没动静了,梁逆以为白鸟闹够了,回头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白鸟不知从哪变出一只红色记号笔,正在薛泽脸上画王八。
梁逆忍不住低喝,“你又想干什么!”
白鸟画完了最后一笔,枕着胳膊往后一靠,“嘿嘿,你猜他醒过来之后发现我在他脸上画了王八,会不会很生气?”
说着,白鸟还掏出手机,对准薛泽的脸“咔嚓”一声,拍照留念。
“如果他暴走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碾碎了。”
少年露出了极为愉悦的表情,看不出有几分认真几分玩笑。
梁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们魔附者脑子是不是都有毛病啊!”
“你再给我说一遍……”楚情作为魔附者表示很不爽。
“额,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
梁逆在楚情的死亡凝视下立即改口,“我是说你是一个好人!”
白鸟戏谑道,“脑子有毛病?”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当然了,我们魔附者的脑子里比你们多长了一个器官。”
“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确实是有病。”
梁逆立即捂捂扎扎的反驳,“你不要拖别人一起下水,我说的就是你,你有病!你这种人要不是魔附者早就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白鸟嗤笑一声,“你要是以为魔附者只是拥有超常能力的正常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还没有接触过真正危险的魔附者呢。”
“嘀嘀嘀!”
白鸟身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消息,顿时两眼发光,“我的新任务来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他打开舱门,高空风瞬间将他的白色短发卷起,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白鸟转过身,背对着身后天空中仿佛触手可及的一轮明月。
他看了昏迷中的薛泽一眼,“下次见面是敌是友呢?我很期待……”
白鸟的身影向着大地直坠而去,尾音消散在了呼啸的风中。
梁逆忧心忡忡,“要不我们再给这白莲花加一针镇定剂吧……”
楚情注视着白鸟的身影快速变成一个小点,脚下的万家灯火祥和宁静,她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好像有一双手在渐渐收紧,扼住了这颗孤独星球的命脉。
只是一个预感,也许很快,世界将变成遍布危机的险滩。
无论如何,她只希望这一路能平安无事。
·
好渴、好黑……薛泽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四肢绑了铅块似的沉重,好像在漆黑的地底睡了很久,一直没法醒来。
身下是坚硬冰凉的地面,硌得后背发酸生疼。
薛泽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丁点噪声,安静的好像真空,嗅觉也好像失灵了,闻不到任何气味。
嘶……头皮怎么这么疼呢。
薛泽抬手一摸,发现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
……算了,这不重要。
薛泽起身向周围摸索,地面很光滑,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一点灰尘。
他摸黑前行了大概十米左右,都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空洞的回响。
空间大、没有杂物、清洁、密闭性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薛泽开始回想,他隐约记得昏迷之前楚情说要唠两句,然后两人没说几句话他就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了。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一个个疑问浮上脑海,然而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
其实这声音很小,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他听得异常清晰。
“噗叽噗叽……”
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接近。
薛泽喉头涌动了一下,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在黑暗中缓缓后退。
“哗啦”一声,薛泽脚后跟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那活物似是捕捉到了这里的响动,快速逼近。
薛泽立即回头俯身摸索,来不及多想就将地面上的东西拿在了手里。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骤然大亮,刺眼的光线让薛泽的视野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下意识的抬起手中的东西挡住眼睛。
待眼睛恢复焦距后,薛泽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盾牌。
他把盾牌从自己眼前缓缓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绿色的脸。
这张脸足有水盆那么大,上面没有五官,就静止在离他半米不到的地方。
薛泽一盾牌就糊过去了。
这一击“啪”的一声如同拍在了水面上,一下就把这张绿色的大饼脸给拍得稀巴烂,绿色液滴激溅,铺洒了一地。
薛泽立即与它拉开距离。
这是一个绿色的巨人,足有两米多高。
地面上的绿色液滴如同蠕虫般聚拢,重新与巨人融为一体,它被拍烂的脸也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巨人弓着背,双手垂落,虽然那张脸上没有眼睛,薛泽却能感到它在盯着自己。
薛泽趁它还没有动作,迅速观察周围的环境。
就如他的推测,这里确实是个空旷又封闭的空间,有一个操场那么大,举架高十米左右。
地面、四壁、天花板都是浑然一体的纯白色,头顶的射灯散发着白光,给人感觉像在一片雪地里,白得晃眼。
浓绿色的史莱姆巨人在这白色的背景当中分外扎眼。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武器,刚才他碰巧捡起来的盾牌就是其中之一。
在一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长约十米,宽约三米的黑色玻璃,看起来很像电影里总出现的那种单向玻璃。
这后面应该有人在看着吧。
从这里的规模来看,这场绑架绝对不可能是楚情一人谋划的。
如此大费周章,他们的目的总不能是弄死自己。
房间的各个角落里还散落着刀、手枪等等一系列武器,似乎是特意准备的……
薛泽的思路突然中断了,只觉身体一侧传来一股巨力,视野中晃过刺眼的光和旋转的天花板。
下一秒,他后背重重的撞上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史莱姆巨人一巴掌将他扇飞了出去。
薛泽摔得晕头转向,疼得眼冒金星。
他看向那史莱姆,心头震怒,我只不过是轻轻拍了一下你的脸,你竟想拍死我?
老子现在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人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哈喽凯蒂呢?
他当即就冲黑色玻璃竖起中间那根手指,“吔屎啦!楚情!”
“我告诉你,你这是绑架加谋杀!你死定了,法律会制裁你的!”
“快点放我出去,别躲里面不出声!”
“吔屎吧你!”
单向玻璃后面,楚情的视线锁定在口吐芬芳的薛泽身上,一脸冷漠,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