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儿,这几年你都没回家,在外面过得还好吗?武汉那边的饮食还习惯吧?妈看你都瘦了又黑了!”母亲坐在方达旁边,边给他剥松子边絮絮叨叨的问。方达静静看着她,他离家那年母亲的鬓边还是乌黑的,现在却有几丝银发飘扬。他突然有种要掉泪的冲动,他心里对母亲的愧疚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这么多年,性格柔顺的母亲夹在执意倔强的自己和独断傲娇的父亲之间,心里有多少苦也只能自己独自咽下。他一边逃避着无法面对的过往,一边坚持着自己不为他人理解的理想,一边和父亲对峙,一边让母亲牺牲。他就像一只被折断双翅的野雁,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向后一步是荆棘陷阱,光鲜的袍子下,是层层叠叠的虱子……
“妈,你放心,我三十好几的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要关心好你自己的身体,毕竟我不在你身边……”方达柔声回应着母亲。“哟!稀客啊!今天怎么舍得回来了?”一道破坏气氛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背后传来。原来是他爸从楼上下来了。老爷子穿着咖啡色的貂绒家居服,嘴里咬着雪茄,左手上托着古旧的紫砂壶,慢吞吞地踱到了正说话的方达和母亲面前。“老头子,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和儿子好好说话?”母亲掩面欲哭的样子。“我是回来看我妈的。”方达冷冰冰的回敬。“看好了吗?看好你可以走了!”听到方达的话,他爸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边说边气得跺了一下脚。“你们搞搞清楚,今天是大年初二,要吵架都给我滚出去!”母亲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看来是动了真气了。
“我看你今天回来,半分也没有要悔改的意思!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就不明白了,那个霍云初到底有什么好?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勾着你的魂呢?简直就是个狐狸精!”他爸没理他妈的茬,继续朝方达吼道。方达哪能容忍这样形容云初的话,脸色一沉,正准备回击。他爸却更激动地又来了:“张叔叔家的文柯,人家又有什么不好?知书达礼文静娴雅,配你小子绰绰有余,你还看不上人家!”方达一听这话,彻底怒了,他最讨厌的就是他爸的独断专行自以为是,这下弄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也朝他爸吼道:“对,云初是狐狸精,我就是喜欢狐狸精,怎么样吧!张文柯她爸要是在生意上帮不上你,你大概也不会这么急赤白脸的让我娶她吧!”方达知道他爸的死穴,这也是他最看不上他的地方。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父亲在他心中早已变得面无全非,他不再是那个教导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父亲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隔阂和无尽的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