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
我们挥手告别了高中时代,穿过了留在夏季的所有温度。看着新的一天,窗棂上刻画的雾花,只能选择留下些许在心底的不舍,然后默默的让记忆在笔尖流逝,存储起珍贵的过往埋藏在心间。
提着行李箱走进西大,这是一座经过岁月洗礼的校园。
头顶是欢迎新生的红色横幅,两边的道排满了社团活动招揽处,这最平常的柏油路,庄严肃穆的教学楼,红色油漆刷就的桌子前贴着社团信息,就是这样平常的东西,却令我异常激动。
我们的宿舍是四人一间,上床下桌,还贴心的带有阳台,这在当时那个年代里的宿舍环境,应该算是相当不错了,因为即使六人一间也不稀奇。
我是最后一个进入宿舍的,有两个外地舍友早已收拾好床铺了。
我提着行李挪到我的床位,抬头道“大家好”第一次住集体宿舍,对于刚开始的问候还是难免觉得生硬。
索性舍友都是热心肠,三言两语,大家也就熟络起来了。
“咱都到齐了啊,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黎婷”
黎婷是个性格爽朗,微胖的东北女孩,她报道前两天就已经到学校了,在空无一人的宿舍待了两天,可算把我们都盼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宿舍就她和我一个专业。
“我叫张诗羽”张诗羽是个腼腆的江南妹子,她羞涩的从床上探出头。
“我刘雨薇,本地人啊,改天到我家去做客,我给你们露一手”
刘雨薇和我一样是本地人,性格大大咧咧,自称做了一手好菜,至今单身,没谈过恋爱,她说自己上西大的重要原因是西大男多女少,她可以在众多佳丽中挑选一个有口福的。
由于我年龄最小,所以排名老四。黎婷老大,刘雨薇老二,张诗雨老三。
第一天的见面我们以一场牌局打开了局面,关着灯,点着蜡烛,黑灯瞎火的打着红四,每个人脸上都贴了一堆纸条,在夜晚怪吓人的。兴奋之时我们会捂着嘴偷笑,然后在宿管大妈严厉的敲锣声中鸦雀无声……
大学是个需要学会自我沉淀的象牙塔,它不会像高中那样上纲上线,每一个点都掐准,但也需要自我调节和安排。
我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对于我来说,就是在不挂科的基础上丰富自己的课余生活。
而社团一直是我高中时期的向往,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我偶像剧看多了,哈哈。
可真到了要选择的时候,我却迷惘了,站在五花八门的社团面前,看着社长带领着社员各显神通,吸引新生以壮大自己的团队,这场面可是高中没有见过的。
高中最大的场面就是高二那一年学校举办的艺术节,学生可以拿出自己家里闲置的东西以摆摊的形式在操场上进行贩卖或者交换。
我的目光被角落一个美画社吸引,印象中的美画社应该是很难进,很火爆的样子,哪知门可罗雀,一个寻医问药的人都没有。
棚子搭的扭扭歪歪,摇摇欲坠,里面坐着一个身量娇小的男生打着瞌睡晒太阳。
我走过去敲着桌面叫醒了他“这个……可以报名么?”
娇小男生不耐烦的上下打量着我,丢给我一个笔,让在记事簿上填写自己的信息,好像我的到来不是给他增添生源,而是……添麻烦。
“画笔和纸张是自己准备啊”
他的态度让我有一度冲动,想折回去把自己的信息抹掉!可能人生就是处处有伏笔吧,我没有折回去,鬼使神差的进了美画社。
上完课我随意的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些画具就去了画社。
初到画社,怎么形容呢,想象中的画社应该是洁白的画布上放着石膏像,整洁的地面,崭新的画板……而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的是陈旧破损的画板,上面被各种型号的铅笔染成了淡灰色,石膏像很多,没有规律的摆在一处的角落,微风吹动着窗边轻薄的帘子,扑面而来的是铅笔和橡皮渣腐朽沉闷的味道……
在这一灰暗阴沉的景象里,我被角落一抹清丽的光晕吸引……
偌大的画室,一个姐姐穿着白色的A版长衬衫,挽着袖子,站在和她等肩的画板面前,指尖随意的挥动着手中的2B铅笔,给画中的大卫科波菲尔石膏头像上色。
她站在窗边,任由自己秀丽的长发被风吹散着,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她头发上好闻的花香。她就那样神情专注的看着前方的石膏像然后描绘着自己画板上的画……仿佛周边的杂乱无章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她就像黑夜浩空中明亮的星星,默默守护着属于自己的天地。
那一个下午我都静静的站在她旁边看她画画,她真如魔术师一般,用不同型号的铅笔一遍一遍上色,让画中的科波菲尔越来越鲜活灵动。
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侧着头,眨动着明亮动人的双眸“你是新生么?”
我点头“昨天刚加入美画社”
她从画箱里拿出一支新的4B铅笔,水葱般的手指娴熟的推动着刀柄,铅笔上的木屑就像是工匠雕刻完美的木纹镂空花瓣,扬撒落地。
“之前没有画过画?”
我心虚的看向一旁,这都能被一眼看穿么?
“嗯……小时候画过,好久不画了”
她听闻一边将黑色的笔芯削成尖头,一边道“没关系,我教你”
“那就是我师傅了”
“我叫陶烨华,你可以叫我华姐”
那天过后,我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引着走,对于华姐在纸间行云流水的挥洒产生了无法言说的神往。
周末,我找顾早藻陪我去美院买了一堆画画用的东西,专业到连可塑橡皮都照顾到了,顾早藻纳闷的看我置办的行头,他估计没有想到,我怎么突然喜欢上了画画了。
当时的我,只觉得自己喜欢上了画画,喜欢看华姐在平白空洞的纸面上挥洒丹青,她画画的身影那样骄傲,好像即使孑然一身,也不显萧条。
也许就是当初太过确信的笃定人的秉性是一惯的,所以之后发生的一切才让我那样始料不及,我也终于相信爱情可以让人卑贱到尘埃里,连点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