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大学的课业生活……
有人选择每天睡到晌午,然后穿着夹脚拖去食堂吃顿惬意的早餐来叫醒自己。有人则是随时都处于奋战充血状态,披星戴月,比如张诗雨,我每次见到她,都有错觉以为我还在读高三……
在完成课业之余,我会去画室画画,尽管我生硬的笔法无情的揭露了我生涩的技术,但我很喜欢画画时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感觉,好像是另一种方式的延炼和沉淀……
虽然我的作品和华姐的相差甚远,但华姐总会在每一次作品完成时对我赞许有加,她常说画画不必在乎结果,只要你享受到了培育一幅画过程中的所有艰辛和不易,以及它带给你的体验感就足够了……
我对华姐的感情也悄摸的变化着,开始见到她孤身在画室描绘着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不易接近的清冷让人在稍许闷热的画室也能感觉到秋风的飒飒。
但日子久了,当她每每像个邻家大姐姐一样照顾我时,仿佛当初她给我的第一印象都是错觉,陶烨华本身就是一个很暖很暖的小姐姐。
那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样收拾着我的画箱前往画室,画室外笔尖和螺纹纸摩擦发出“刷刷刷”的声响,在这夜晚空荡的走廊分外清晰。
果不其然,华姐在里面挥洒着画笔,正如个老派的艺术家一般,娴熟老道的在素描纸上有层次地排线。
偌大的画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度,我严重怀疑这个社团的作用就是为大家提供一个可以安心作画的空间,但听说我们是有社团活动的,反正自我加入是没参加过……
华姐笑着向我扔来一包可塑橡皮“你不是老说你的可塑擦完的画带黑痕么,用用我这块”
我接过橡皮,从画夹里拿出画纸铺平再用钉子一颗颗的钉在画板上,这个过程像品茶前的烫壶、置茶、温杯等一系列操作。
我曾经鄙视过生活的仪式感,因为觉得那太矫情,一来二去做一件事,远没有克里马擦来的言简意赅,但画画是个例外。
“嘀嘀…嘀嘀…”
华姐接起手机,将手中的画笔放下,细心的用湿纸巾擦干净被铅染成黑色的手指,匆忙的走出了画室。
我不清楚她出去干什么,看她神色匆忙便没有再多问,继续自己手中削铅笔的作业
正当我照猫画虎,学着华姐娴熟削铅笔的指法时,我听见走廊上发出撕扯的声响,好奇心促使我从后门探出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楼梯阶口一对男女在互相推搡拉扯,我只能看到男生忻长的背影被走廊昏暗的灯光投放到墙壁上的影子,在这异常安静的夜晚,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这影子倒显得扑朔迷离的可怕。
小心翼翼的走近。
一男子无理的抓着华姐扬起的双手举过头顶,面目狰狞“我跑来找你,你就这样对我!?”
“我没求你来找我,你来找我除了你那点破事还有什么?你现在就是过街老鼠到我这来躲债了!”华姐憋足劲,即使她已经被那只有力的手钉在墙上了,也没有丝毫怯懦。
“啪!”一巴掌带着呼啸的风,毫不留情的向华姐扇了过去。
我跑上前去,使劲将男子推向一边,说真的,那时我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甚至这场面让我有点害怕。
“你走开!!”
我回荡在走廊的声音,配合着男子充满暴戾的面孔,不禁令人毛骨悚然。虽然他眉清目秀,但眼底的血红,让我不得不怀疑,此刻面前站着的这个男生,神志是否正常。
华姐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我,脸瞬间红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刚才与男子据理力争倔强不服输的样子,我因为华姐的脸红有点后悔冲过来了,好像我的突然出现比刚刚她挨打更让她羞愧难堪……
华姐抬头看向男子“够了没?还不走?”
男子看着华姐嘴角因那一巴掌挨出来的血迹,面露不忍,竟想上前来安慰,好像刚才的恶行是另一个人所为,和他毫无关系,他的这一举动实在像没有长大的孩子。
华姐被男子的欺身上前吓的向后退了退,紧绷的神经却被嘴角无奈的笑带的松弛了下来。
“我……我下次再来看你”男子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我手足无措的安抚着华姐“疼不疼?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华姐笑着摇了摇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她转头吐了一口血沫,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没事,这点伤哪用去医务室”
那天,我知道了她和周子良的故事……,周子良对她来说像是空气,流进她血液的每一处,提供给她生存的氧气,他们之间的情感在外人看来是绝对的病态,像两团窜涌而上的火焰,互相攀扯、撕咬。
听着华姐娓娓道来他们相遇相知,我好像在那一瞬间,顺着她的思维相信了命运这种东西。
晚上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昏暗的灯光下拥簇着两只飞蛾,旋转打趣的盘旋着,不舍得离开……
宿舍楼下依依惜别的情侣,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时而拥抱,时而蜻蜓点水似的亲吻,这含蓄又奔放的热恋在大学校园随处可见,我没有咂舌冷嘲,只是失落顾早藻此刻不在我的身边……
“林依然!”
我转过身借着混沌的光线看了过去“詹小川?”
詹小川笑着向我跑来,他带着鸭舌帽,我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他。
“这个,那个……我们家乡特产,想给你带点,补血益气的”他说着说着脸红到了脖子跟,手指不自觉的搓磨着衣角。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是接过还是拒绝?
詹小川看出了我的犹豫,将东西一把塞我手里,转身就跑了。
我呆楞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待詹小川转身向我挥手,示意我上楼时,我加紧跑了两步上前喊道“我有男朋友了,詹小川”
我不知道詹小川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看着手中的一袋枸杞,突然觉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