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望着四四方方的墙,被夜晚的月光照的晦涩不堪。
打开灯,骤然的明亮将屋内陈旧的摆设和简单的器皿一一勾勒出来,周遭泛着莹莹的光。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声,还好有我,否则这也许真的是个活死人墓,对比下来,我这真是‘家徒四壁’,‘破烂不堪’。
可我在这粗制滥造中生活了这么久,怎么一直就没发现自己的生活这么狼狈呢?
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自己投放进软绵的床铺中,仰望着头顶的吊灯上漂浮着细小的浮沉,窗外没有灯火通明的喧嚣,更没有世外桃源的景致,几根枯树枝被寒风摇曳着,将屋内的灯光打的直晃眼。
再不开心也是一个人,再难也是我一个人挨着,尽管在这之前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缺斤少两的羞涩难堪,此刻我却觉得自己十分可怜,今天这尴尬的饭局让我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我和顾早藻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顾早藻的妈妈只是单纯的嫌弃我这个人,我可以改,尽管这很卑微,可是为了顾早藻我愿意做。
但对于我所生长的家庭环境,我没有办法选择,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顾早藻的妈妈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话说的不直白,却直中要害,正戳进我心底最忐忑的地方。
“哼”不知不觉中我冷笑出声。
今后的几天我没有主动和顾早藻联系,每天借在实习单位的忙碌去麻痹我敏感的思绪,那时我忙到四脚朝天,忙到没有时间精力去想工作以外的事,自然也忙到没有时间再去想我和顾早藻之间的事。
每天晚上工作到太阳完全落山天色黑透了,才慢吞吞的走出办公大楼。
街边的小店都挂起了吊灯,卖小笼包的大爷骑着三轮车从马路牙子上拐进巷口,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城市的喧嚣声像是对我落夜而归最好的问候。
快到家时,远瞧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凑近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斜靠在单元楼门口正对的老槐树下,脚下随意的交叠着,穿着一双白鞋和松垮的深蓝色牛仔裤,这熟悉的背影叫我没有勇气再上前探究竟了,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顾早藻回头看到我,轻巧的跳过路边排放整齐的石凳,正正的站在我面前“依然,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也不回啊?”
我低头不语,他继续道“不会使因为上次的事吧?”
顾早藻俯身自下而上打量着我拉怂的脑袋“登登登!邹记水饺!今一开店我就给你买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放凉了都”
我看着眼前印着邹记水饺商标的打包带,明晃晃的在我眼前摆动,后面是顾早藻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后知后觉,完全搞错了重点,但我好像破闸的水泵,一股脑的情绪喧涌而下。
“哇!!”抱着顾早藻哭的昏天黑地,我死命的抓着他,直到指尖发白,抖动不已还不觉得够。
建设了很多天的堡垒就这样被轻易摧毁,就像是一堆经不起风浪的沙丘,没几下就被冲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我知道我是爱惨了他。
我邀请顾早藻去我家做客,那也是我第一次邀请他来我家。
家里没有暖气,常年冬天都是烧煤炉子,所以也没有一进家门就如沐春风的感觉。
顾早藻换了拖鞋,没有想象中的四处打量,窜进我家厨房,指着坐落在地上的煤炉子兴奋道“依然,这你弄得,太厉害了!这怎么弄得?”
他像个孩子一样围着煤炉子乱转,兴奋之余竟想着用火钳往里头戳腾两下“依然,快教教我这怎么换,我帮你弄”
平常人家最普通的过冬用品,落在顾早藻眼里,好像成了什么了不得的生化武器,值得他翻来覆去的研究,他这一系列举措,倒让我本来七上八下的心莫名安顿了下来。
“依然,我们用这个热饺子吧”顾早藻提议
我拿出平底锅准备烤饺子。
顾早藻看着我忙碌的身影,打断道“还找什么平底锅啊,有签子没?就羊肉串的那个签子”
我一愣,这种东西我家真没有,但灵机一动,想到织毛衣用的毛线针,都是木头的,倒是可以,但我怕顾早藻不愿意用,试探性的问“那个毛线签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快拿来!”
我屁颠屁颠的跑到卧室抽屉里拿了一把毛线签子,顾早藻接过后慢条斯理的将其一一洗干净,然后将饺子一个个串上去,然后开心的拿着串串走到火炉边,用火钳作支架,娴熟的烤着饺子,时不时的给上面撒点辣椒、盐巴、孜然。
“你真的是第一次接触煤炉子?”
这样轻车熟路的架势倒弄得我像个门外汉,太没面子了。
饺子架在火钳上有规律的被顾早藻转动着,盐巴被饺子皮吸收,混合着逼出的油脂滋滋作响,我被诱惑的如同馋猫一样,没节操的催促着。
“好了吗?”
顾早藻烤好了一串,我条件反射的要拿走大快朵颐,却扑了个空,他转个身自己背对着我吃起来,太缺德了!
“先给我嘛!不是给我买的!”
顾早藻将饺子串高高举起道“给你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在美食的诱惑下,头点的跟招财猫似的。
“以后不许这么多天都失联,不理我”
我愣住了,没有想到顾早藻将话茬引到这,他从开始到现在并没有责怪我这些天的异常行为,我以为也就没什么了,顾早藻看着我难言之隐的样子,好似察觉了什么。
“我喜欢你,跟别人没关系”
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和微扬的嘴角,我深信不疑的点点头。
顾早藻就是顾早藻,他总有办法将我的心一点点填满,所到之处都是他的影子,只是我的内心被他填的太满,连自我都无处安放了。
那天晚上,我伴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看到他坐上了一辆小汽车,我朝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慢慢重拾笑脸,有差距又怎么样,不合适又怎么样,顾早藻说了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就够了。
那时的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再值钱也不及我爱他的十分之一,可笑的是,在被他伤的遍体鳞伤时,我依旧有这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