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长轨迹可以被记录在册,那我的人生一定是美满、幸福的。起码在认识顾早藻之前我从来没有受过挫折。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虽然都忙于生意,却也没有对我就不管不顾了,尤其是我的父亲,那对我简直是百依百顺,他曾经在喝醉酒的时候挂在我母亲身上,嘴里不住的感谢,感谢母亲生了我。
然后会在上楼梯的时候,一不留神跌倒在地,当我上前想扶起他时,他像个树懒一样又挂在我身上,嘴里嘀咕着“妞儿,爸爸最爱的就是妞儿”
妞儿是我的小名,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对这个名字提出了异议,父亲不愿意改口,摸着我的头小心的哈着气,他对我视若珍宝的照顾早已成为我的习惯,我不知道他在商场上怎样的攻于算计,老谋深算。在我这里他绝对的柔软、溺爱,从那以后父亲不再叫我妞儿了,他管我叫小涵。
因为父母对我的爱,让我养成了对他们十分依赖的性格,自有记忆以来,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父母也曾说“小涵的成长只有一次,生意错过了,还有下一桩,错过小涵的成长,将会是我们一生的遗憾”
一般生意做成他们那样的,即使疏于对我的照顾,在这个圈子里也是个习以为常的现象,但他们从来没有。
我小学没毕业就和父母来美国了,那时他们也将生意的重心放在了美国,长期的国外生活也改变了我本含蓄害羞的性格,对于爱情的追求,我绝对不属于那种躲在角落默默暗恋的角色,我认为喜欢就要大胆的追求,不顾一切,因为我一直认为什么都可以将就,唯有感情,不可以。这个原则仿佛从小就铸在我心里一般。但我忽视了一点……强扭的瓜不甜……
虽然我敢于直面爱情,从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情义,可我活到二十多岁还没有主动追求过哪个男孩,不是因为我心口不一,因为二十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遇到我心中的那个他。
见到顾早藻是个意外,虽然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但几乎没有照面的机会,国外的教学环境又很自由,每个人只需要拿着自己的课表按时上课,按时参加考试即可。
我第一次见到他只是个背影和模糊的侧颜,公考时大家坐在一个教室,我在后排,他在左前方,几乎整场考试我都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在策划着结束后要怎样上前要电话,可当考试结束,我顺着人流想去追逐前方那抹身影却怎么都冲不到跟前,等我冲出教室,那人也无迹可寻了。那场考试我非常惊险的踩着及格线飘过。
那是我与顾早藻的第一次邂逅,说邂逅这个词有点太一厢情愿,因为毕竟,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对顾早藻的印象也仅仅只是个背影,和一个模糊的侧脸。
对于爱情我一直秉持着宁缺毋滥的态度,看着周围一个个朋友都有了携手的另一半,我没有半分急切的感觉,甚至还是会将抽屉、柜子里的情书一股脑全部扔进垃圾堆,无半分留恋。
追求者对我的表白几乎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写情书,再偷偷塞进我的柜子里。很少有人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对我表白,甚至当众递情书。
好像有一个,我只看了来人一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送给我的玫瑰花塞进了他的嘴里。因为我不喜欢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围追堵截,周围发出的嘲笑声涨红了那人的脸,这件事也被同学们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来取乐了很久,我因为拒绝了一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学校的名人。
对追求者的献媚我从来都没有如此决绝的拒绝,但那次我想这样做,我喜欢的人已经出现,我喜欢他,我要得到他,这个声音强烈的像一个魔音一般萦绕在我耳际。以至于我不论看哪个在我身边环绕的追求者都产生了极度厌恶的感觉。
再次见到顾早藻是在很多个月以后,那时间之前,我做了好多梦,梦中都有那天那抹模糊的身影,我会在梦中自觉脑补他的样子、轮廓……
可当再次见到他,我才发觉,梦中的他是那样刻板,没有生机。我爱上了现实中那个一身白T、哈伦裤,戴着运动头套,脚踩滑板的少年,他穿梭在U型槽里的身影那样灵动、鲜活。
那么多人里,他玩的最好,时不时会引来周围的口哨声。可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人的追捧并没有让他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得意。
亚麻色的发丝被滑板上下起伏带起的微风吹起,在额间凌乱飞扬,这样的随意却为他超凡脱俗的容貌凭填了一分邪气,勾勒出他更加俊俏耀眼的眉眼。那时候,顾早藻不仅没有在看台这边多停留一眼,也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但是我的目光跟随着他轻盈律动的身姿就没有断过,像是磁极的引力,深深的吸引着我。
虽然对于追求爱情我无所畏惧,但我从来没有主动表白过,当我真正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我才发觉,我的勇气在好像一直都活在我的想象里。
我鼓起勇气向顾早藻递去一瓶水,那是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去端详他,他开始愣了愣,并没有接我手中的东西,他这样子让我不禁怀疑这样的举动是否有些唐突呢。
我一时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曾经那样狠狠的拒绝过一个追求者,因果轮回,这一幕会不会在我身上重新上演。
良久,我感觉到手中的饮料被一个轻轻的力道推向了我这边“不用了,我自己有带,谢谢”
他笑着拒绝了我,声音清透,不含半点杂质,笑的那样好看,唇红齿白,鬓角和脖子上的汗水在他瓷白的肌肤上显的晶莹剔透。这样无暇的肌肤简直是女性一生的追求,可你半分都瞧不出他身上拥有点点阴柔的气质,我只能说他剑眉星目,俊美非常。
我拿着手里的水瓶呆愣在原地,看着他随意的捡起扔在地上的背包,还没拍干净土就挂在身上,雪白的衣服挂上了违和的污渍,那时,我特别想上前,上前帮他拍掉身后那一处污渍。
“See you!”
“Bye!”
……
在场观看的人都散了,我独自站在看台披着落日的余辉。
“顾早藻,Eli叫我们晚上叫我们去酒吧,你去吗?”
“不了,今晚有事”
“又是和那谁视频,哈哈”
顾早藻和一个中国校友在一起打闹着,他们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可玩笑的那几句话却冲进我的耳朵,震的我耳膜发疼。
他有女朋友了?这个概念只是在我的脑海闪过,就被我一笔带过,忽略不计了。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不论他的女朋友是谁,一定没我好!
从小到大我都非常自信,因为我从来没都没有输过,可我忽略了……不是你足够优秀他就会喜欢你。从一开始我的出场顺序就错了,顾早藻让我知道了,要挤进一个男人的心里有多难。可那时我还小,发疯一样的迷恋一个人在我生平里是第一次,所以……即使挤不进他的心里,我也要得到他的人!这强烈的占有欲最终换来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有时我会看着自己空洞的婚房神伤,这样的结局是我要的吗?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我依旧很爱他,即使父亲想一次又一次的架空他的权利,我还是会出面阻止。所以,我们家最后的这场灭顶之灾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
竖日,我和父母在一起共进晚餐,庆祝我二十四岁的生日,同学们的庆生无疑是开个大Party,请一堆朋友来家里轰趴,不闹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不算完。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我更喜欢和家里人一起欢聚一堂,吃一顿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因为我喜欢这样,所以每年的生日,父母都是这样给我过的。
“今年过完二十四,明年就二十五了,真正的大姑娘了”父亲一边给我盛汤,一面小心翼翼的试探,他那点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的注意力都在母亲炖的那碗甲鱼汤里。
“是该给我们小涵找个好男孩了”母亲见父亲没说进我心里去,赶忙接话
我蹙眉,厌恶的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跟搭戏台子似的“哎呦喂,才多大就急着给我找对象,你们俩在国外深造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老古板,怎么那么不开化呢?人现在都不婚主义!”
“胡说!!”父亲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严肃,筷子碰撞桌子惹了不小声音。
母亲道“什么不婚主义,女孩子到了年龄就要嫁人,不结婚看着是一时爽快了,到老了,你会非常孤独的”
“可是我不想要你们介绍的,我想自己找”我往嘴里送了一口汤,父亲的不快并没有对我起到拍案立起的效果。
“你是对我和你妈不放心吗?你放心!我和你妈给你介绍的能差吗?”父亲见我并非想终身不嫁,只是想寻得一心人,顿时语气和悦了不少,凑过前来讨好的往我碗里夹只虾。
妈妈赶忙将我碗里的虾拿去给我拨“是啊,我们小涵这么优秀,定要挑个最好的”
我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酒足饭饱的抹抹嘴。
我看着他们道“我有喜欢的人了,非常喜欢,我一定要嫁给他”
父亲母亲第一次见我如此坚决,还是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俩异口同声“谁?!”
“其实……我现在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父亲追问道“叫什么名字”
“顾早藻”
我话音刚落,父亲就陷入了沉思,像是认识这个人一般,嘟囔着“顾?早藻?”
我以为父亲知道他是谁,两眼发光,急忙抱住父亲的手臂“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着名字挺熟悉,他家做什么的?”
我茫然的摇头。
父亲看我一问三不知,仅知道个名字就扬言一定要嫁给人家,笑道“傻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嫁给人家,还说什么不婚主义”
被父亲取笑,我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