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脚下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授业谷附近，天气突然阴沉，乌云密布。不是剑锋门的剑云，只是一片雨云，似乎是要下雨了。
授业谷很大，不过同时容纳几千人还是有些吃力，好在大家都有经验，没有同时挤入授业谷。一道道身影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将乔木横生的枝桠当做板凳，高高在上。
“快下雨了，不是个好天气。”
苏云方眯着眼睛，眼底的阴沉和愤恨减少了一些，某种情绪得到了释放，僵硬的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有些扭曲。
他单独坐在一根枝桠上。
“不过我的心情很好。”
苏云方的目光垂落，很巧，那个人就在下面不远处。天空阴沉，茂密的森林中光线更加暗淡，以他的修为，目力强悍，足以看清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呵呵，真的很期待。”
感受到一道目光，江向南抬眼巡视，可是森林中光线暗淡，他只能看到乔木枝桠上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是乔月还是张子华，或者雨生？
目光的主人没有继续关注他，失去源头，江向南更加找不出对方，只好放弃。
“如果增加份额也是相同的标准，两度电一枚元灵丹，意味着我下个月将多出二十八枚元灵丹。”
九月份三十天，几乎每天能用两枚元灵丹。
“保持现在的修炼方式和效率不变，九月份我的修炼耗电将达到三百度以上，十一月的元灵丹份额会多出七十五枚，这还是最低的估算。”
强则愈强是不破的真理。
“仙路飘渺，唯有持之以恒才能走远。”
浑厚的声音在森林中回荡，有些变化，江向南还是听出来，是张子华在说话。
语气冷厉，肃穆。
“因此剑锋门定下规矩，每日修炼耗电不得低于五度电，每个月的第一天是针对外门弟子的质询会，公开哪些人没能达到要求，达不到要求的弟子要在质询会上解释原因。”
江向南恍然大悟。
之前他就奇怪，以剑城表现出的现代化程度，实现修炼耗电的自动考核是很简单的，为什么要耽误大家宝贵的修炼时间，将人聚集在一起，用最古老最笨拙也最没效率的方式公布考核结果。
名为质询会，实际上是公开处刑。
所有外门弟子，凡是人在剑城内的都不会错过每月的质询会，修炼枯燥乏味，难得有点解闷的消遣。
未达标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用你们的不开心让大家开心一下。
也有不愿意参加质询会的，比如未达标的弟子，可是他们不敢，未达标已经是过错，逃避师门的质询，错上加错，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
“杜元，七月份修炼耗电一百五十度，还有五度电呢？被你吃了，还是你数学没学好，三十一乘以五不知道等于几？要不要我给你报个数学培训班？”
众人哄笑起来。
“回子华师兄，我……”
“谁是你师兄，喊老师。”
名叫杜元的师兄声音很大，在一片哄笑声中依旧清晰传入江向南耳中，显然不是他自己所为。
“……我丢了一枚元灵丹，掉进马桶里了，当时我刚上完厕所。”
哄笑声更大了。
江向南捂着脸，换成是他，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很费解，你为什么要带着元灵丹去上厕所？”
“刚开始修炼就闹肚子，我没来得及将元灵丹取出来，然后就……掉进去了。”
“没有元灵丹你就不修炼，没有人给你做饭你是不是要把自己饿死？有机会你们去问问，除了剑锋门，哪个门派的外门弟子有每天一枚元灵丹的待遇，他们都不修炼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年我入剑锋门的时候，一个星期能有一枚元灵丹睡觉都能笑醒，再看看你们，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九月份扣你三枚元灵丹。”
“宋显岳，七月份修炼耗电一百五十四度，就差一度电，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故意的，向我示威？”
“昨晚睡觉了吗？我要是你我绝对不会睡觉，别说一天不睡，两天三天不睡觉我也要把那一度电补齐，今天就不用当着几千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的面丢人现眼。”
“我，我修炼室的电表坏了。”
“你刚入门？每天的修炼进度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清楚电表有问题，说说吧。”
“我自己调整了一下，想给自己一个激励，结果忘记调回来。”
“你的电表走了多少度？”
“四百多度。”
“……九月份扣你一枚元灵丹。”
授业谷内外充斥着欢快的气氛，一片欢声笑语。除了被质询的外门弟子，其他所有人都很开心。
“最后一个，一位刚入门的弟子，他的表现实在令人震惊。”
江向南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将自己笼罩，他轻声惊呼，顿时声浪滚滚，在森林中回荡。
“江向南，七月份修炼耗电四十三度电，平均每天两度电都不到，我想知道你上个月都在干什么？”
一道身影飘来，立在枝头，冷厉的目光俯视江向南。
昏暗的光线中江向南辨认出对方的体型，是张子华，看不清表情，可不难猜出他的愤怒。
乔月的身影也飘飞而至，站在同一棵树的另一根枝桠上。
俯视，审视。
不只是他们，一道道身影高高在上，他们垂落目光，俯视着唯一站在地上的江向南。
他们口中发出笑声，欢快的表情肆无忌惮。
“我的电表走了一百八十六度电。”
欢笑声更响亮。
“你自己觉得有可能吗？”
张子华怒声呵斥，原始森林旺盛的生机都被他的怒意压制住，出现短暂的死寂。
他的怒火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外门弟子不上进。江向南被寄予希望，是挽救迷途的乔月师妹的关键，他当初也是信誓旦旦，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二十六天修炼四十三度电，绝不是资质问题，完全是缺乏恒心和毅力。
真正的电流，毁灭、破坏的力量超过被削弱后的雷霆剑痕，会对身体造成相当程度的创伤。
想要获取更高的修炼效率，必须暂时克服恐惧，忘却身体的伤害，将更多精气用于修炼而非修复自身。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没有一定的决心和毅力是无法克服的。
很显然江向南没能做到，他的决心、毅力只存在于口头上。
